欧亨利的行李很简单,一个牛皮箱子外加一顶礼帽、一条简约羊毛围巾,当天晚上他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去了金公馆斜对面的景府,晏九九给他安排的房间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临走之前看着干净整洁一室温馨的房间他倒有些不舍。
景施琅终于如愿以偿。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果真没有食言,把欧亨利安排在外院坐北朝南的客厢里,距离景施琅的书院只过几道洞门便是,以后谈论公事也是极其方便的,景府的内部结构曲折迂回,出府也是尤其便捷,这几点景施琅布置的很上心。
晏九九这下就迷惑了,她对景施琅处于误解的迷雾中。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景家来了一位外客的消息像是凭空刮来的一阵大风,景府上下无一不知,可因着景家的管教极其严明,即使是说着闲话的丫头们,听见一两点动响也会马上噤若寒蝉。
可于娓娓并非只是想嚼舌根那么简单,她心中的算计盘桓依旧只是迟迟没有合适的时机,如今这府中进来了这么个人还跟金启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她怎样也要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金启璇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也许,爱情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模模糊糊;恰如有些事情,不必斤斤计较,朦胧一点,就好像雾里看花终隔一层,那一层隔得是心,自己的心只有自己看到是最好不过的。
晏九九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一如她每每躺在落地水晶窗的贵妃榻下,透过阳光看自己葱尖般的细指,发散的光线透过手指汇集成暖黄色的光晕,她总能想到儿时双手拘住的小黄鸭,集中在指尖的光晕就像那毛绒细腻的鹅毛一般,她喜欢这种暖心的朦胧之态。
可她总觉得自己所幻想的爱情并非不清不楚的朦胧,而是她心里一角清醒美丽的朦胧.....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爱情不光是爱情,在****rou欲之上,是步步惊心的鬼蜮伎俩和辗转反侧的利益权衡。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已为您备下丰盛酒菜,可是先服侍您沐浴更衣?”冰雪惊喜道。
顾心慈赏了她两盅雪里青,还就着一斤半新鲜的碧桂珍珠肘,夫人未出阁之时对她都是顶般儿额好,如今嫁到这沈家西府的张家来对她不比往日差一分一毫,她耐不住馋,可又担心留在夫人身边的丫头不能面面俱到,因而刚刚在百草堂里使那些丫头婆子打理好一切她方才安心邀着姐妹们到这不远处的梅亭赏月饮酒,这时太阳刚刚好落了山,晚风习习,碧桂珍珠肘子浓郁的香气在微凉的空气中越发清晰,一群人忙活着酌酒切肉,她却眼尖儿的瞧着亭边信步走过一个男子,那男子前边儿走着一个掌灯的童子,她定睛去瞧,这不是自家的姑爷是谁?
她快步迎了上去,心里暗自庆幸刚才在百草堂还好她监督着麻溜的布置好一切,这时,夫人应是美酒珍馐都应付齐全了,就只差姑爷了罢。
姑爷回的可真是时候.....
听冰雪说顾心慈为了迎接他回府忙活了一下午,张弘宪有些微微惊讶,莫名的神色转瞬隐匿在黑暗中,他平静道:“不了,等用完晚餐再行沐浴,我先去看看夫人。”
冰雪小声应是,还要跟着张弘宪一同去百草堂,可张弘宪挥了挥手,看着梅亭向这边好奇张望的几名丫头婆子,了然道:“你且去罢,与她们好好吃些酒食,莫辜负了夫人赏你的雪里青。”
冰雪又惊又喜,道:“老爷果然是酒仙转世,这隔着一座浮桥的距离却还是逃不过老爷的鼻子,那......”
她转念又想起夫人借着赏她雪里青留了那宝珠伺候的缘由,心下更加不热衷随着张弘宪去百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