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瓞延绵”的本意,乃为祝颂子孙繁衍不息,一般不会和“国祚”扯在一起,不过,此时之语境,宝鋆如此用法,一语双关,倒是十分贴切。
恭王微笑不语。
过了片刻,宝鋆说道:“或许,‘国家姓爱新觉罗,主事儿的,却不姓爱新觉罗’——确是一件两全其美之事,不过,六爷,这个事儿,现在言之尚早,而且,说不定只是咱们自个儿的一厢情愿——哎,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
“没啥不好听的——”恭王坦然说道,“这个事儿,确实言之尚早,现在唠一唠,不过务务虚罢了。”
顿了顿,“其实,目下就认定‘主事儿的不姓爱新觉罗’,似乎也稍嫌早了一点儿,这一回去天津接普鲁士访华代表团,逸轩不是带上了老八么?而且,老八的排名,还在曾涤生、文博川之前。”
“六爷,你的意思是——”
“老八和逸轩,”恭王含笑说道,“走的一向近,说不定,这往后,我这位八弟,就要大用了呢!”
“八爷大用?”宝鋆一哂,“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呢?”
“轩邸其人,”宝鋆说道,“别的不去说他,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若斤两不够,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会摆到秤上的!”
顿了顿,“譬如……睿王吧,老头子跟轩邸走的更近,可是,谁都晓得,他那个‘宗室银行总裁’,只是一个‘荣衔’,轩邸不过拿他做一件摆设罢了,难道,还真的请他‘主’宗室银行的‘事儿’不成?”
“老八几斤几两,”恭王用微带嘲弄的语气说道,“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晓得,你倒晓得?”
彼此年纪相差太大,三个弟弟,只有奕譞一个,恭王交集较多,较为了解;钟王、孚王两个,交集很少,确实不好说人家“几斤几两”。
“六爷,”宝鋆说道,“你这么说就是抬杠了,八爷也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学问好、有本事,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的出来?”
恭王笑笑,不说话了。
“好吧,”宝鋆说道,“咱不说八爷了,我重拾我方才的话头——有人说轩邸‘对旗人顶不好’什么的——”
顿了顿,“其论据,除了‘下边儿’、‘上边儿’什么的之外,还有一个——神机营。”
恭王默然。
“目下,”宝鋆说道,“‘买断旗龄’只限外省驻防旗人,还没‘买’到京八旗这儿,不过,有人说,用不着‘买’啦,神机营三万多号人,一股脑儿的赶出了旗,连个‘旗籍’都没留下——‘买断旗龄’什么的,好歹还给人留了个‘旗籍’的空名儿啊!”
顿了一顿,“好家伙,这一下子,替朝廷省了多少银子?——一人三百两,拢共一千万两!”
恭王微微冷笑,“要这么说,还不止呢!——没了神机营,往后,朝廷每年都要省下二、三百万的银子呢!”
“是啊!嘿嘿!嘿嘿!”
恭王微微苦笑,“佩蘅,那你想逸轩怎么做呢?神机营所谋者,可是谋反造逆!平心而论,逸轩算是仁至义尽了!还多给了一次机会——神机营自个儿不要嘛!自个儿要往城外头跑嘛!”
顿了顿,“这种事儿,换一个人、换一个朝代,譬如,落到祖龙、汉武的手上,少说也得掉万把人头吧?剩下的,一定远远儿的发配边疆,还轮得到你‘出旗’不‘出旗’?——逸轩可是一个人也没有杀!”
“六爷,”宝鋆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晓得——你说的都对!”
顿了顿,“可是,有一个事实,咱们也不能装做看不见——神机营这三万多号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