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紧赶慢赶,炮台终于还是按时完工了。
梁小山站在气派的新炮台上,遥望海天,想象着来犯的敌船,被自己的大炮轰的粉碎,一只接着一只,起火、爆炸、下沉,不由就意气风发了!
正在睥睨天下,志得意满,忽然若有所失——哎,目下的炮台,空荡荡的,既没兵,更没炮啊!
这个兵——“岸防炮兵”,据说要从天津直接调了过来——嘿,那可是正经的轩军啊!到时候,基隆这个小地方,可就是真正的“通天”了!
炮——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稍迟一点,也会到货,目下,正走在半路上——正在普鲁士至中国的海船上呢!
梁小山心痒难搔,在炮台上转了几个圈儿,忽发奇想:哎,先叫人做几门木头大炮,摆在这儿,过过干瘾!
曹志新听了,不由愕然,“老梁,你别胡来!拿几门木头炮摆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叫上头晓得了,你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自在?”
梁小山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不自在?再者说了,真炮到货之前,咱们就将木头炮撤了,上头也不会晓得的!——就过个干瘾嘛!能有多大的罪过?”
曹志新拗不过他,只好说道,“你晓得‘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什么样子?”
“不晓得,”梁小山说道,“不过,寻常克虏伯炮啥样子,我是晓得的,照那个样子,加大、加长就是了!”
梁通判说干就干,第二天,木头做的“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就摆上了炮台,还上了漆,远远儿望着,薄薄的雾气之中,难辨真假,还真挺气派的。
梁小山一边儿拍着他的木头大炮,一边儿嚷嚷着:
“榴弹一发,目标距离一千二百米!”
“射角五度十分!”
“准备完毕!”
“发射!”
说罢,哈哈大笑。
一旁的曹志新笑道:“老梁,你的戏,真是又多又好!——既如此,你他娘的索性唱戏去吧!还做什么官?”
“放你娘的狗屁!”梁小山笑着回骂道,“老子这戏,是个戏子就能唱的?你叫个戏子过来,看他晓不晓得什么叫‘榴弹’?什么叫‘射角’?”
“我记得,你没干过炮兵啊?”曹志新说道,“这一出唱的,还有模有样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话音未落,只听炮台下有人高喊,“东翁!东翁!”
梁小山一怔,“是王师爷!”
话音刚落,王师爷提着袍角,顺着石阶,爬了上来。
“老夫子啊,”梁小山嘲笑着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像我一样,换身短打!这爬上爬下的,不就方便多了?你就是脱不下那身长衫!——一不小心,自个儿踩到自个儿的衣角,不跌个嘴啃泥?——啃到泥算好的,就怕啃到了石头!哈哈哈!”
“老夫子”年纪并不大,还不到四十岁,“东翁”和他,彼此是笑谑惯了的,不过,此时无心回嘴,喘了口气,说道:“东翁……有两只法国兵舰过来了!”
“什么?”
梁小山、曹志新同时目光一跳。
“正准备进港……叫咱们派引水员!”
“老曹,望远镜!”
未等曹志新答话,梁小山就一把将望远镜抢了过来,遥望片刻,将望远镜递回给曹志新,摇了摇头,“娘的,今儿有雾,看不清楚!不过,影影绰绰的,是有两条大船!”
“咱们不是正在跟法国人较劲儿吗?”王师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引水员不敢自作主张,跑到衙门里来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