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官场中的这份见识,就无人能及。
“佩服,启翁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刘郇膏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替轩帅想一个好说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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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由江苏巡抚薛焕带领,在上海的五品以上官员,齐集正阳客栈的大厅,恭请圣安。
大厅里已经布置过了,显得肃穆庄严。钦差大臣、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穿着二品服色,站在南首,仰面答道:“圣躬安!”,这个仪式才告完成。崇厚随即将手虚虚一扶,说声“各位请起吧”,大家才敢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等他发话。
“这次上海一战,官军和地方上戮力同心,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圣心甚慰。然则功是功,过是过,朝廷的纲纪不能不维护,中外之防亦不能不守。兄弟这一次来,就是要查一查,洋人在上海县私设电报的事情!”说罢,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关藩台。”
“在。”
“奉旨,有话问你。”
“是。”关卓凡从薛焕背后疾趋出列,来到崇厚面前,将袍袖一撩,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薛焕和那位已经调职,还未动身的徐长山看见了,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当日你关卓凡逮捕何桂清何大人,也是这般不可一世,怎知你自己也有今日?当日你在县衙大堂的军事会议中咆哮上官,可知我们要整死你,也只是举手之劳?
上海的官员,人人却都是心中一沉,谁也不敢说话,屏声静气地听着崇厚发问。
“关卓凡,奉旨问你:洋人在上海架设电报线路,其一由县城到泗泾,长二十里;其二由县城到周浦,长二十五里。这件事,有没有?”
“有的。”
“四合洋行,从香港聘请电报员共一十五人,分驻泗泾、周浦和县城,这件事,有没有?”
“也有的。”
“县城的电报房,就设在你的县衙之中,昨日我已派人查封。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也是有的,并无话说。”
“哼,谅你也是无话可说!”崇厚冷笑一声,“奉旨,有话问你:前度英商雷伊罗朵,曾数次上禀总理事务衙门,求设电报而不得允。你何以胆大妄为,竟敢置朝廷法度于罔顾,纵容洋商,私设电报,擅开中外之防?”
“洋商私自架设电报,下官忙于军务,确有失察之罪。”关卓凡先认一个错——总不能说自己一点错也没有,否则不就变成两宫太后和军机处大错特错?
“你不要避重就轻,什么‘失察之罪’?”一旁的薛焕忍不住了,“现在问的是你‘纵容洋人’的罪,电报房都设到县衙去了,这叫失察?”
关卓凡还没来得急说话,崇厚已经把脸一沉,说道:“薛大人,请你自重!”
“是,是。”薛焕把身子一躬,不敢说话了。
“回皇上的话,四合洋行是丹麦人所办,铜线架设得甚为迅速,待到下官察觉之时,已铺设至泗泾、周浦。”关卓凡从容地说,“下官一经发觉,立刻令四合洋行停工,将所有电线、电杆、发报机,全数征用,并对洋商责以大义。该洋商亦自知理亏,所有物品并工价银子,允诺全数报效,并不要轩军粮台和县库一分一厘银子,求皇上明鉴。”
这么一说,等于四合洋行报效了将近三万两银子,岂不是反而甚有功劳?众人均大感意外,暗暗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薛焕和徐长山,明知他满口胡话,却一时又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就算挑得出,刚才在崇厚那里已经讨了一个没趣,也不敢再做抗声。
“既是已经征用,似乎该妥善入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