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在奏对的时候,提起来的一个话头,”许庚身笑道,“两位太后听了,都觉得好。”
都觉得好?关卓凡在心里掂量着,听许庚身继续说下去。
两宫和恭王叫他回去,想问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对下一步战事的看法,另一件则是洋务。
“逸轩,现在江宁虽然打破了,洪秀全也死了,可是长毛的残余,当真还有不少。另外祸延数省的捻乱,亦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张乐行固然已经死在僧王手里,可是张宗禹、赖汶光、任柱这一干匪首,声势愈加浩大,也得用兵。现在虽然新加了李少荃的淮军入皖,也有曾涤生以为后盾,可是兵力到底是否足敷使用?轩军这一支战力,是否也要驰援?京城毕竟遥远,用兵打仗这些事,如果能有一个懂行的人,当面陈述,那就最好不过了。何况你又是太后身边的人,叫你回去,最是相宜。”
我是太后身边的人?关卓凡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看看正在说得起劲的许庚身,才明白他所指的,乃是自己御前侍卫的身份。
绝不能去打捻军,这是关卓凡早已想定的事情。
捻军跟太平军不同。太平军自从定都江宁,便放弃了原来流动作战的长处,处处以城池为战守的核心,这固然是不得已的转变,但确实也给了官军从容调度,渐渐反扑的机会。
捻军则以马队为主,奔波逐北,飘忽不定。官军人少的时候,捻军可以呼啸而至,官军人多的时候,则又逸去无踪,连僧格林沁的蒙古马队,亦只能跟在后面吃灰,想好好打一仗都变成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说白了,对捻军的作战,旷日持久,还不到能够收功的时候,这样的作战,不是轩军的所长。
关卓凡有自知之明——自己新建的轩军,虽然连战连胜,一时号称劲旅,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秘诀,不过多少也有几条建军的心得。
第一是从建军之初,便敢于大量任用西洋军官,作为教习和骨干。第二是毫不犹豫地购买新式军械,截留西洋炮舰。第三是从难民之中选兵,取那一份敌忾之气。第四是“分赃制度”明确,军纪严格。第五是牢记“兵不能闲”,绝不给军队松懈的机会,亦绝不肯让市井繁华侵蚀到军中风气。第六是背靠上海,粮饷充足,士气好得很。
另有一条,是轩军所选的勇丁,特别是军官,以多少识得几个字为佳。就“平均文化水准”而言,比之湘淮系的军人,大约略胜一筹。至于说逼迫军官们学洋话,那是更上一层楼,别有用心。
有了这七条,以枪炮锐利、西法训练的缘故,无论野战还是攻城,都是一时之选,不信有谁能挡得住。然而到底是成军还不久的部队,唯有韧性这两个字,仍需要巩固和加强,如果贸然用在这样的地方,不惟起不到练兵的作用,而且师老无功之下,很容易被拖垮,变成一支疲沓的军队。
这个坑,不能跳。
“星叔,你在热河的时候,指画方略,如眼亲见,是军务上真正的行家!现在虽然做吏部的大员,可是全盘的军事,想必仍是了如指掌。洪秀全死,李秀成槛,蛇无首不行,长毛的残余虽多,但拿一个‘抚’字去对付,大约就够用了。唯有一个汪海洋……”
说到这里,笑笑不吱声了。
“汪海洋如何?”许庚身却很感兴趣。
“左季高的脾气,星叔还不知道?自然是要经略全局的。轩军老老实实替他守着嘉兴就是了,他什么时候破了杭州,什么时候还给他,旁的事,轮不上我来操心。”
说完了这番话,才说捻匪的事情。
“说到办捻,现在已经有一个王,一个侯,一个大学士,另外还得加上几个伯爵,几个巡抚。七八个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