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哆嗦嗦听明白了要问的是什么事,却又一时精神起来——还以为是跟安德海一起构害关贝子的事发作了,原来只是李开山的事!
李开山的事,有人证有口供,不认是做不到的,但是只要不从自己嘴里把安德海牵连出来,他在宫里就非得想法子救自己不可。于是咬了牙,只肯认收受银两,替人谋差这一件,再问他向谁去谋,便不肯招了,只说是正在运动,并没有确实的法子。
他心里清楚得很,收了钱替人谋差,若是没有成功,刑部也只能比照“贪赃不枉法”的例子来处置。丢官受杖是免不了的,然而不在乎——只要肯花钱,将来官总能回来;一样的道理,钱花到了,杖责八十连衣裳也不会打破,这些都是小意思。
想通了这些,心气更旺,嘴也咬得更紧。他是现任的六品官,没有奏免之前,又动不得刑,审案的刑部司官一时也拿他没什么法子。
好在不止他这一条线,等到漕运上那位提塘官刘满江一到,形势又变得不一样了。
刘满江是作为人证传来的,不是犯人,因此两位审案的司官面子上还是客气的,申明了事由,让他站着答话。
“刘满江,你是久在京城的人,做事情的轻重,你晓得吗?”
“回大人的话,下官晓得。”
“嗯,凡事要讲实话,不要替你们督帅招惹麻烦。”
“是,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有什么说什么。”
这是刘满江聪明的地方——安德海要吴棠替李开山销案起复,这个不假,然而自家大帅一来不曾替他办,二来安德海口称是太后的意思,至于真假,谁去管他?有这两条在手,稳若泰山,没有丝毫担心,又何必去说假话,节外生枝?
刘满江的态度,让两名司官很满意,清了清嗓子,正式开问。
“李开山说,是宫里的安总管向你接头的,这件事,有没有?”
“有的。”
“是怎样一个情形?”
“李开山侵吞漕银,我们大帅张了榜要拿他。安总管说,他的事儿不大,看怎么能替他销了案子,保一个差事。”刘满江先替吴棠把地步站稳,才小心翼翼地说,“安总管特为吩咐了,这是圣母皇太后的意思……”
“胡说!”两名司官异口同声地喝道,对望一眼,面上都变了颜色。
还没怎么问,就闹出来这样一句话,那还怎么往下审?只得一面先把明山收监,让刘满江在侧房暂住,一面把情形报给堂官,刑部汉尚书朱学勤。
这样的事,太过耸人听闻,连朱学勤也是没有想到的。要办安德海,结果办出一个西太后来,那不是开玩笑么?
不过总不能把刘满江证供里面的那一句话涂了去。到底该怎么办,还是看关卓凡和恭王的意思好了,于是朱学勤把案情的卷子取了,吩咐备车,要看看军机上的诸公,是怎样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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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突兀其来的情节,让军机上的诸公,也犯了大难。听过了来龙去脉,把案卷看了,一时谁都没有做声。
“王爷,贝子,”沉默良久之后,许庚身忍不住开口了,“小安子自然是伪传懿旨,这是不消说的。我们是国家大臣,吃的是朝廷的俸禄,权监乱政,败亡之象也,岂能坐视?当然是该怎样办就怎样办!“
这一番话,颇见大臣正色立朝的风骨,人人听了,为他的语气所鼓舞,都是精神一振,只有关卓凡,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星叔,你说的何尝不对?只不过,到底还有投鼠忌器这一条。”他环顾在座的几位,“按律奏明,请旨处置,当然是正办,只是这样一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