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防弹网”,不是后世那种不锈钢丝的防弹网,这个时代可还没有这种技术——就是特别加固、加韧的绳网,用以吸收炮弹的一部分动能。这个时代的炮弹的速度还不太大,多少起到一点聊胜于无的缓冲作用吧。
关卓凡认为,对于十九世纪后半叶的舰船来说,防弹网这个东东,已经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防护价值。装这个东西,基本属于皇帝穿新衣之举。但英国皇家海军强大的传统,使“冠军号”依然保留了这件古董——没办法,你的海军既然拜人家为师,“全盘英化”,就得照着人家的那一套来。
太阳升了起来,整个码头沐浴在晨光之中。
舢板和汽艇,在军舰和码头之间往来穿梭。船桨欸乃,马达轰鸣,人声喧哗,加上滑轮和绳索吱吱嘎嘎的摩擦声,组成了一阕充满了十九世纪风情的“码头交响曲”。
舰只上的船帆,有的还收卷着,有的正在慢慢张开,随着太阳的升起,船帆变换着颜色,从开始时候的暗蓝,渐渐发白,又迅速染红。
“冠军号”的上层甲板上,人来人往,脚步纷沓,口号声、命令应答声,此起彼伏。
慈禧洗漱、着装已毕,李莲英进来替她梳头,还是拢成一条又黑又亮的“马尾”,用一个翡翠发夹牢牢扣住,垂在脑后。
玉儿熄掉了煤油灯,舱室的舷窗立即明亮了起来。
传过早膳,玉儿服侍慈禧漱过口、擦净手,李莲英即进来禀报:“关贝勒请见。”
关卓凡进来后,胸膛高挺,脚跟相碰,“啪”的一声,举手加额,行了个漂亮的轩军军礼。
“请太后安!”
坐在梳妆台前,慈禧向来人微微转过头去。臻首摇动之间,不知不觉,已是眼波流春,嘴角含笑:唉,这个男人,瞅着瞅着,怎么愈瞅愈俊了呢?
关卓凡的手放下来的时候,脸上已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说道:“太后昨儿晚上歇息的可好?”
言者不知是否有意,听者却不能不有心,慈禧和玉儿,脸上同时一红。
“嗯,还好,我这个人,倒是不大认床。”
“那就好!太后歇的好,那是我臣民将士之福!”
呃……这马屁拍的。
“托太后的福,今儿风和日丽,海况好极了!太后昨儿晚上又歇的好,今儿初次出海,可保不会晕船——臣可是放心了!”
哦,原来不全是拍马屁——如果圣母皇太后昨儿晚上没歇息好,一是现在必精力不济,一是表明不甚适应水上起居,那么初次出海,风波浪里,自然就容易晕船。
慈禧心下微微感动,说道:“我素来体气壮,不碍什么事的。”
关卓凡笑道:“太后不晓得,这个晕不晕船,和体气壮不壮,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太后晓得,臣的身子骨儿也不差,可第一次坐长途的海船——就是去美国的那一次,打头的那几天,天旋地转,吐得是一塌糊涂,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什么叫“太后晓得,臣的身子骨儿也不差”?我如何晓得你的“身子骨儿也不差”?难道是你每次和我那啥啥啥的时候,都是一次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么……
圣母皇太后脸上,两朵刚刚消褪的红云,又悄悄地浮现出来了。
这一回,真正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慈禧定了定神,没接关卓凡的话头,却转向玉儿,含笑说道:“如此说来,你可得当心!”
玉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圣母皇太后的意思:你昨儿晚上没有“歇的好”,今儿出海,“可得当心”晕船。
她昨天晚上没有“歇的好”,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