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长叹一声:“艮翁,读书人苦啊!”
“苦?”倭仁一怔,“呃,这……何所指呢?乞王爷明示。”
“艮翁,”关卓凡说,“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前些日子,广东南海,又出了一个‘百岁童生’?须发皆白,走路都要人扶,还要参加‘院试’!苦读九十载,考了八十年,连一个秀才也没有考取,这一辈子,就尽数耗在了……唉,真是思之恻然呀!”
又出“百岁童生”的事儿了?道光年间,广东那边儿,就出过不止一个“百岁童生”,怎么,这一次,又是广东?广东那边儿,怎么老出这种……呃,好吧,读书人确实是“苦”,可是,这个跟恢复“贴经”、“墨义”,有什么关系呢?
倭仁不晓得应该如何答话,只好保持沉默。
科举这条路,是非常漫长的。读书人要先后参加知县主持的“县试”、知府主持的“府试”,取得“童生”资格,再参加该省学政主持的“院试”,中式后,才算拿到了举业的第一块敲门砖——“生员”,即秀才。然后才能够入“县学”、“府学”学习,备战“乡试”。
“乡试”为全省范围内的统一考试,只有“生员”才有资格参加,考官由朝廷指派,三年一次,在秋天举行,亦称“秋闱”,中式即为举人。
“乡试”次年春天,举行“会试”,亦称“春闱”。这是全国范围内的统一考试,只有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在北京举行,礼部主持,考官由皇帝钦派,中式者称“贡士”。“会试”中式,虽然科举这条路还没有走完,但十载寒窗,就算是熬出了头了。
“会试”在二月份举行,次月,即三月份,举行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殿试”。“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名义上只考“时务策”,不过,考题绝大多数出自经义,实际上,不过多考了一次“时文”罢了。
“贡士”都不会自“殿试”落第,只是名次要根据“殿试”的成绩重新排列,分“三甲”,即三等。“一甲”称“进士及第”,只有三人,就是成绩最好的三个,是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称“赐进士出身”;“三甲”称“赐同进士出身”。一、二、三甲,皆通称“进士”。进士出榜,用黄纸书写,称“金榜”,这,就是“金榜题名”了。
再次言归正传。
“前些天,”关卓凡虚虚地拱了拱手,然后慢吞吞地说道,“圣母皇太后拿了一篇文章,问我说: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竟是一点儿也看不懂?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篇‘时文’。艮翁,不瞒你说,我攒眉蹙额地看了半天,也只看懂了一半——哎哟,弄得我那个尴尬呀!”
呃……
说这话的时候,关卓凡也是一副“攒眉蹙额”的样子,不过,这一次“尴尬”的,可就是倭仁了。
“将心比心,”关卓凡说,“‘时文’确实是太难了!那班‘百岁童生’,不就是死活过不了‘时文’这一关吗?这上边儿,‘皓首穷经’四字,竟是一字不为虚设!唉,艮翁,读书人何苦为难读书人?”
倭仁的老脸,微微的涨红了。
“我想,”关卓凡继续说道,“‘时文’也好,‘贴经’、‘墨义’也好,考的都是经义,若不擅‘时文’,‘贴经’和‘墨义’却精熟的话,似乎,也不好就说考生没有读熟、读通经义吧?艮翁,我想,加考‘贴经’和‘墨义’,如果‘时文’失手,‘贴经’和‘墨义’却中式的话,经义一道,亦可以算考生中式了——这,算是给读书人多一条出路吧!”
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啊,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
“王爷,”倭仁迟疑着说,“如此一来,中式的考生……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