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的提议,乍听之下,不可思议,仔细一想,真是“有何不可”?
王庆祺雄心顿起:不错,这才能够真正显示出自己的本事!才能够真正邀得圣上的眷注!只要这一嗓子甩的漂亮,对了皇上的脾性,自己就会转大运了!再不会局促于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穷得叮当做响,出个门,都得想着,今儿会不会遇上债主?这个,飞黄腾达,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他浑身上下,从心头,到手心,都热得发痒了。
“好!”王庆祺慨然说道,“我就遵公公的命!不揣浅陋,尽力一试!就不晓得皇上喜欢看什么类型的戏码?老生戏?小生戏?”
从来没有一个正经朝臣,对着自个儿说过什么“遵公公的命”这种话,小李子不由大为得意,说道:“自然是小生戏。皇上最爱看生旦合串、情节生动、场子紧凑的‘对儿戏’,里边儿若有武戏,那就更加之好了。”
王庆祺点了点头,说道:“承蒙指教。”
微微皱眉,脑子急速地转动起来。
他正在沉吟,小李子又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主意,王老爷瞅着,看能不能派的上用场?”
“公公的主意,必是极高明的,请说。”
“皇上极爱的一本书,叫做《金玉缘》,这个书,讲的是公子安骥,在悦来客栈,巧遇侠女何玉凤,十分有趣,王老爷若能把这个书改成‘戏本子’,岂非……四角俱全?”
“《金玉缘》?”王庆祺微微一怔,随即想了起来,“啊,公公说的……是《儿女英雄传》。”
小皇帝看的是抄本,还叫做《金玉缘》,这个书,经过增删润色,已经刊行,刻本改了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儿女英雄传》——就是最近的事儿。
略一思衬,的的确确是个好主意!
如果只是将台上现成的戏码,形诸笔墨,只不过说明自己记心好、文字娴熟、皮黄的门道摸的清爽,还不能显出自己的真功夫来;若能将一稗官小说,改成正经的“戏本子”,那才真叫了得,真叫本事!何况,这个《金玉缘》,还是皇上最爱的一本书?一经进呈,那还不龙颜大悦?
“好,我就照公公说的办!一会儿,我就去买一本《儿女英雄传》,今儿晚上,就挑灯夜战!”
“哎哟,这可叫王老爷费心了!既如此,请王老爷赐下一个准日子来,这个戏本子,什么时候进呈?有了个准日子,万岁爷是能够等的;不然,他老人家,该骂我‘饰词推搪’了。”
王庆祺沉吟了一下,说道:“就七天吧,七日之后,我准定交差。”
小李子满脸堆笑的说道:“谢王老爷!不过,这个话,递上去之后,可就改不了了,七天之后,我如果拿不出这个本子,就是欺君了——”
说到这儿,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到时候,我这颗脑袋瓜子,还能不能够安在脖腔子上,可就不大好说了。”
王庆祺微微一笑:“公公放心,庆祺不敢误公公,也不敢自误。”
小李子一告辞,王庆祺就直奔琉璃厂,买了本《儿女英雄传》,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随便扒了两口饭,便开始“挑灯夜战”了。
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大馅饼,无论如何,可得接住了呀!
王庆祺其实算“世家”,不过,只好算是“诗书世家”。
父亲王祖培,也是翰林,道光二十年就点了庶吉士,科名甚早——曾国藩亦不过道光十八年会试中式。可是,王祖培这个翰林,混得极其憋屈,目下已是同治五年了,距他“散馆”,整整二十四年了,连儿子都点了翰林,他却连一任“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