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现代的话说,小皇帝的这个野望,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想出宫,首先,得“今日无书房”。
撤书房,自个儿传旨是不管用的了,那么,只有两条路,一,装病;二,师傅放他的假。
装病,马上就会引来太医——太极殿也好,长春宫也罢,圣躬不豫,再没有人敢不传太医了。太医到了,一把脉,什么荒唐镜都要打碎了。
小皇帝甚至想,干脆,自己往自己头上浇盆冷水,自己把自己折腾病!真病了的话——不对!真病了的话,书房是不必上了,可必然得“卧床静摄”,按时服药,到时候,别说紫禁城了,就是太极殿都出不去了!
还有,我是皇帝,我……犯得着这么憋屈自己嘛!
师傅放他的假?
嗯,王师傅是必定肯的,倭师傅呢?嘿嘿,小皇帝暗自苦笑:做梦吧!甚至,做梦都做不来!
还有,倭仁的功课在前,王庆祺的功课在后,倭仁的功课教过了,当天上午,若内阁和翰林院没有别的事务要处理,他是不会离开弘德殿的。这种情况下,王庆祺要放小皇帝的假,也没那么方便。偶一为之,倭老夫子也许不会干涉,次数一多,他一定不高兴,也一定会出言反对。弘德殿的师傅,台面上虽无主从之分,但王庆祺的资格,比倭仁浅得太多,矮了一辈不止,在翰林院里,又是倭仁的下属,弘德殿的差使有了分歧,王庆祺不能不尊重倭仁的意见。不然,闹了开来,事情必定会传到母后皇太后那里去的。
思来想去,小皇帝的脑子里,蹦出了这么个念头:如果,倭师傅……病了呢?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前边儿,突然打开了一道什么门似的。
小皇帝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自己对自己说:倭师傅一大把年纪,生个病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一病不起,随便病个……十天半月就好了嘛!
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通前彻后想明白,先放一放,继续往下想——
好,假设上午已经“无书房”了,那么,用过午膳,就剩下午的“国语”课了。
这个应该不难办!
教“国语”的不叫“师傅”,叫“谙达”,都是满人,虽然名义上也算“入直弘德殿”,但地位较之倭仁和王庆祺等正经的上书房和弘德殿的“师傅”,天差地远,皇子们——当然也包括小皇帝——对待“谙达”的礼数,也不能和“师傅”相提并论,他们对“谙达”,其实是以仆从目之的——事实上,“谙达”也确实算是他们的“奴才”。
因此,小皇帝有把握,软硬兼施,叫“谙达”乖乖地放自己的假。
“假期”拿到手了,就剩下两个麻烦事儿了。
一个麻烦事儿,是要甩开平日出行前呼后拥的一大班太监——办法虽然还没想定,但应该不会太难;另一个事儿,就真正是麻烦了:如何过把守宫门的侍卫和护军的关?
小皇帝想得头疼,还是不得要领,于是谋之于小李子。
小皇帝虽然中二,可是也明白,自己要出宫,小李子的襄助,是绝对少不了的。他还有一个错觉,认为小李子因为“撤书房”的事情,挨了皇额娘的处分,所以,在这个事儿上,很应该和自己“同仇敌忾”。
谁知小李子一听,“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万岁爷,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这颗脑袋,还想留在脖子上,多服侍您几年呢!”
“好啦,好啦,又来这一套!”小皇帝不耐烦的说,“叫你动脑子,不是掉脑子!总是把针眼儿大小的难处,说成天大!就是懒,就是不肯出力!”
小李子哭丧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