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
抬起头来,只见一部尺把长的红褐色的大胡子上,沾满了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于是,克一秘受累,出去端了盆水,拧了条毛巾,请庄司铎净一净面。
庄汤尼道过谢,接过毛巾,嘴里嘟囔着,“这个活计,叫仆人来做就好……”
博公使、克一秘皆微微苦笑:这个活计,怎么好假手下人?叫人看见你庄司铎痛哭流涕的形状,不成大新闻了?
折腾过一轮了,见庄汤尼的情绪大致平复下来了,博罗内皱着眉头,问道:“会不会是……一时失手?呃,我是说——”
抬起右手,在自己左臂上虚虚的比划着,“本来,是想在这儿拉一道口子的,结果拿捏不准——或者,呃,阿历桑德罗神父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两下里一错,就……割到喉咙了?”
“不,不,不!”
庄汤尼把个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大胡子都甩了起来,一滴不晓得什么性质的液体飞溅到了克莱芒的脖颈上,他不由暗叫一声,“倒霉!”
“绝对不是失手!”庄汤尼斩钉截铁,“阿历桑德罗神父也根本没有做任何躲闪的动作——根本反应不过来!”
顿一顿,“杀阿历桑德罗神父的,就是那个发出‘动手’命令的黑衣人——阿历桑德罗神父中刀之后,撞撞跌跌的往回跑,一个同伙要追,他还说,‘不必追了!他活不了!’”
原来,确实有人说过“不必追了!他活不了!”这句话,只不过,不是“艾大爷”说的就是了。
“我百分百确定,”庄汤尼不晓得是咬着牙,还是牙齿打战,总之,嘴里“格格”直响,“那一刀,就是奔着要阿历桑德罗神父的性命去的!”
博罗内不说话了。
“我目瞪口呆,”庄汤尼继续说道,“脑子中一片混乱,那个黑衣人拿刀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猛一哆嗦,才清醒过来——”
顿一顿,“他收回了刀子,就开始说什么,‘我们中国人,被洋人欺负的狠了,洋鬼子——不论哪儿来的,我们是见一个、杀一个!’又什么,‘今儿个,之所以暂时寄下你的这颗洋狗头,是为了得有人替我们传话——’”
再一顿,“这些话,‘计划’里都是有的,可是,‘计划’——唉,‘计划’是说给阿历桑德罗神父听的呀!现在,阿历桑德罗神父已经……咳咳!而他们……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庄汤尼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都咳了出来。
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了,“他们……就好像从来不认得我这个人似的!我站在那里,听着那个黑衣人说话,那个感觉,就好像……就好像站在地狱的门口,听……听一个魔鬼说话一样!”
博、克二人都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上升了起来。
“之后,”庄汤尼微微放低了声音,“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同我接受问询时说的那些,基本是一样的——”
顿了顿,艰难的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包括……蘸了文通译的血,在墙上写了‘扶清灭洋,杀尽洋夷’八个字;也包括……离开之前,把我打昏。”
说完,不晓得是哭是笑的咧了一下嘴。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博罗内缓缓说道,“也就是说,供词里‘艾大爷’说的那些话——也即本该由桂俊来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那个黑衣人说的?”
“是的!”
“这么说,”博罗内说道,“这个黑衣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儿了?”
“应该是的。”
“这个黑衣人,”克莱芒插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