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回去了!哎,老马,我要开始缝合了——可有点儿小疼!忍着点儿!别像个娘儿们似的吱哇乱叫!叫后生们笑话!”
“屁话——好像谁没有缝过针似的……”
“得,你就绷着吧!”
顿一顿,邱定均继续说道,“还有,话说在前头啊,我这只是应急处置——送到野战医院后,军医如果觉得该重新拾掇一遍——哎,你可别怪我啊!”
“操!我就晓得,你小子那破手艺……嗯!”
邱定均开始缝合了。
除了这个“嗯”,由始至终,老马再没吭过一声。
一刻钟之后,终于,都“拾掇”完了。
邱定均仔细的检视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没说的!我这手艺,没搁下!我看,大约是不必你老小子受二茬罪了!赶紧谢谢我吧!”
老马面色苍白,满脸虚汗,勉强的笑了笑,但是,一时之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接下来的包扎,就是医护兵的事情了。
老马的烟斗已经装好了烟丝,邱定均接过,点燃了,自己先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才塞到老马嘴巴里,一只手替老马扶着烟斗,一只手摆了摆:
“都围在这儿干嘛?散开、散开!叫伤员透透气儿!”
部下们赶紧退了开去,邱定均说道,“歇两分钟,再上担架,会好一些——”
顿一顿,压低了声音,“老马,趁着这个当儿,咱哥儿俩,说几句梯己话!”
老马惬意的吐出一个烟圈来,有气力说话了,微微一笑,“怎么?轮到你酸了?”
“屁!我是说正经的!”
“你说。”
“老马,你这个脾性……不大适合留在部队!我劝你,养好伤之后,就打退役报告吧!”
老马不说话。
“这一仗,你是立了大功的——一个头等勋是跑不掉的!就是特等勋,也不见得不可能!”
“你虽然是个班长,不过,是副连级的待遇——加上这一仗的功劳,以正连或者副营的待遇退役,都是很正常的!”
“还有……你是汉军旗的。”
“以你的资历、功劳,从‘安置司’一出来,最损、最损也是个县太爷——就是知州、知府,也不稀奇!”
“你说,你都这个岁数了,何苦还和一帮小年轻在一个锅子里搅勺子?就算又升回了一级、两级的,哪天一个不小心,又给人撸下来了!还是到地方上去吧!多好!”
老马开口了,微微苦笑着,“脾性?你是不是说,我没跟‘上头’……没跟连长请示,自己个儿就冲出去了?”
这一次,轮到邱定均不说话了。
“我晓得的,”老马涩声说道,“这是打赢了;如果打输了,我这个行为……嘿嘿!”
“老马,”邱定均轻声说道,“咱们输不了的——后头还有预备队!是我一直咬着牙,没用!”
顿一顿,“而且,揽山的预备队,也只派了一半儿过来。”
“可是,那得多死多少人啊……”
邱定均又不说话了。
“你说的……其实都对,”老马声音低沉,“我这个脾性,是容易犯错儿——可是,到了地方上,更容易犯错儿啊!”
“嗯?你啥意思啊?”
“在部队里,我做班长也好、做连长也好,上下左右,都有人盯着、管着,其实,犯不了什么大错儿!可是,到了地方上,唯我独尊,谁来盯我?管我?一不小心,犯了个什么大错儿,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