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的风,温醇又缠绵,如只柔软凉滑的手掌,拂过伊人鬓角。树叶窄小浓密,投下来斑驳的阴影,也是细小的,像一地细微香蕊。
陆落第一个见到的故人,不是老宅的亲眷,却是现任湖州知府的陈容枫。
陈容枫一袭平常夏布衣衫,带着两个随从,静静立在码头旁边的阴凉之地。
他身材颀长,气质儒雅,风采翩翩,看不出半点官吏的模样,像个风流才子。
不过,他也的确是才子,这官位还是借助家庭的关系讨来的,不是他政绩所得。
“我收到了闻公公的信,就派人在码头留心,算着你们这两天也要到了。”陈容枫上前,跟闻氏和陆落见礼。
他笑容和煦,似春风般明媚温暖。
陆落头上带着薄纱的帷帽,隔着纱幕和陈容枫相见。
她不喜欢帷帽,不过是为了遮住了满头的银发。
被阵法反噬,陆落这半年来,头发一点点花白,如今终于全白了。
辛筝送给她的野山参,也是她吃完了,没有扭转发丝的变色,却令她气色红润,银发光泽。
不难看。
别说陆落,连闻氏和丫鬟们也觉得她的银发不难看,不是那种苍老的枯干,而是顺滑亮泽,似一头柔软的银波。
陆落仍是一头好看的发丝,只是颜色惊世骇俗罢了。
都是那只野山参的功劳。
“十二老爷。”陆落撩起了薄纱,和陈陈容枫见礼。
陈容枫不太好意思使劲盯着她瞧,没发觉她的异常,称呼她为“五娘”,不乏亲昵熟稔。
在京里没什么感觉,异地重逢。喜悦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准备了酒宴,给夫人和五娘接风。”陈容枫道。
他言语温柔,神色诚恳,叫人不忍拒绝。
况且他是一方父母官,陆落以后需要他的帮衬,又是老朋友。就没有客气,道:“多谢十二老爷。”
今日始归,下人们搬行李,收拾屋子,也是一番忙碌和错乱,闻氏和陆落现在回家,都没地方落脚。
不如等他们收拾妥当。陆落和闻氏再回,要见亲人也不耽误一顿饭。
船上的饮食,把人的胃都磨瘦了,一下地就要热汤饭,闻氏也高兴。
“大人费心了。”闻氏道。然后数落陆落,“别再叫十二老爷了,如今是陈大人,礼数不可废。”
“一样的。五娘怎么叫得顺口,就怎么叫吧。”陈容枫心情不错。人也开朗了些,笑容倜傥温柔。
陆落眼珠子微转,很想和陈容枫套近关系,将来行走诸多方便。于是道:“陈大人跟叔公是忘年交,品德高洁,不如我称呼您为十二叔吧?”
陈容枫神色骤变,愕然看着陆落。
他温柔的笑容,似卡在了脸上,缓缓褪去。
闻氏轻咳,给陆落使眼色。
陆落也没想到陈容枫反应这么大,自己也尴尬:太急促了,这样直接套关系,功利心太强,遮都遮不住。
“陈大人,您别跟我们妇道人家一般见识..”闻氏欲解释。
陈容枫的神色,又慢慢柔和下来,唇角却又一抹苦笑。
“我现在年纪大了,反而害怕,听人有人叫我叔叔,心里就惊一下,好似又老了。”陈容枫叹气,跟陆落和闻氏解释,“五娘,咱们可以兄妹称呼。”
“是。”陆落微笑,从善如流。
攀结关系,肯定需要把对方至于高位,将对方视为长辈是一种尊重。
陈容枫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