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浧隐约听到了哭声。
“......我出不去,到底从哪里可以下山?我要去找他。”是落落的声音,“帮帮我,师兄,你送我下山!”
“他来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来了!”落落的哭声更加凄惨,“他上不来,爹爹不让他上山,师兄,求你了!”
她匍匐在地上哭,楚楚可怜,青丝落在青石地面上,像铺陈的绸。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颜浧站起来,茫然四顾,客栈的房间黢黑,桌椅床幔影影绰绰,却没了那个身影。
他也记起来了,现在的陆落,虽然和前世的她长得一样,可是她的生辰八字好似出了问题,让她有了些不一样的改变。
颜浧不知是何等的改变。
她的生辰八字不止变了一次。
颜浧痛苦闭上了眼睛,他耳边全是陆落的哭声。
晨曦从雕花窗棂里透出来,颜浧一晚没有阖眼。
天亮之后,颜浧去了趟千丝斋。
他知道那是陆落的铺子。
掌柜夏廷玉不认识他,颜浧与其闲聊,才知道千丝斋的布,去年八月就把今年一整年的出货订完了。
“您若是想要,就定景耀十年的。要不然,还是没有。”掌柜的笑道。
颜浧订了五匹。
订完之后,他刻意打听陆落,掌柜的话就多了。
颜浧立马从夏廷玉口中知晓,陆落要出去游学。
这个时候,说不定她已经走了。
颜浧放下了定钱,连住址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铺子。
“这位郎君,您的布要往哪里送,您留个住址啊。”夏廷玉在后面喊。
颜浧没有听到。
他回到客栈,交代下属几句,让他们留在湖州,而颜浧买了两匹快马,急匆匆往八坨山去。
颜浧知晓八坨山在哪里,甚至知道上山的阵法。
当年他下山的时候,加固了一层阵法,那是他和师父两个人布置完成的。
颜浧一路上快步飞驰,夜里也不歇息,两匹马轮流着换。
他走的是小路。
他五天的功夫,就从湖州府到了八坨山。
也许他师父和陆落还没有到,但是他从湖州府到此处,官道有好几条,颜浧贸然去追,怕错过了。
他索性就走了小路,先到山下等他们。
颜浧没有上山。
无师父的首肯,他不敢造次。
山脚之下荒无人烟,远处有个破草棚,十里之外有一个小庄子。
颜浧身上带了钱,他让农户每天都给送一顿饭菜,然后他就守在进山的入口。
不远处有个破凉棚,他夜里就歇在那里。
等了两天,一次午后,他坐在山门口发愣,一个宽袖长衫的男子,斜倚着山门,唇角微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抱胸看着他。
是柏兮。
“谁来了?”柏兮笑着,唇角微斜,“不是老祖的嫡传子弟吗?怎么,现在连山门都不敢进?”
颜浧定定看着他。
他怔愣了,半晌没动。
柏兮笑容更得意,讽刺他道:“老祖去湖州府接落落,还没有到。你怎么错过,自己先跑过来了?”
他尚未说话,颜浧一个健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墨谷!”颜浧哽咽着,双臂紧紧用力,将柏兮抱住。
柏兮的笑容,全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