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几乎没有一条好路,冬季多阴雨,所有的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
牛车颠簸,白老叔快要吐了。
陆落身子骨比之前更健朗,她没什么感觉。
她用一块大黑头巾,紧紧裹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大而明亮,看着沿途的风景。
尚未开春,田地里荒芜着,这是养地的时节。
两旁的柳树,已经泛出了嫩黄的细芽,在瑟瑟寒风追摇曳款摆。
上午还有点日头,一会儿就被乌云遮蔽了。
层层叠叠的云,按压了下来,天越发低了,陆落有点担心下雨。
“没事的,玄女,今天没雨。”白老叔洞察世情,将陆落的眼神看得明白,笑着解释道,“瞧见没,那柳条动呢。”
“为何?”陆落没有太多的生活常识。
“秋冬,有风则无雨。”白老叔道。
果然,那些黑压压的云,一会儿自己就散开了。
陆落笑了下。
他们到了秋家庄时,陆落腿脚颠得有点麻木,那条曾经救颜浧断过的腿,在这阴冷潮湿中震了一路,现在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留下的隐疾。
想到自己身上的隐疾,陆落就有点伤感,她对颜浧失忆时冷漠的怨气,至今都没有散去。
她太固执了。
而颜浧,好似根本不明白她的怨气到底有多深。
他若是懂,就不会听了她那些话之后,真的离她而去。
陆落心思回转,敛了情绪,慢慢走着。
好在,白老叔走得更慢,倒也没突出陆落的异常来。
秋家庄的路,和其他地方无异,泥泞不堪,下了牛车几乎没办法下脚。
陆落穿着木屐,还是踩了一脚的泥水,后来就懒得管了,裙摆全托在泥里。
村子蛮大的,从前到后约莫二百来户,跟绵困苗寨差不多。
他们都是竹楼的房子、茅草的顶棚,草盖得很厚,看上去很结实暖和。
族长将陆落和白老叔带到了他家。
和其他的茅草房不同,族长家中的竹楼修建得格外奢华,远远网上去,涂了金粉,辉煌大气。
竹楼是三层的,外头两间很大的门房,是秋家庄长辈们议事所用;走过穿堂,是一方天井,光线幽淡;天井的后面,才是秋族长家的正堂。
“只有我和老伴住,隔壁两间竹楼,是我两个儿子的。”秋族长跟陆落介绍他家的情况。
他有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各自建了竹楼,和父母分家了。
坐下歇口气,族长告诉陆落说,他的老妻去看女儿了,所以他二儿媳妇过来帮衬,煮了饭。
陆落和白老叔先吃饭,然后才开始说正经事。
陆落到了地方,为了叫人信服,自然要显一显手段。
她打住了族长的话头:“我先围绕着你们庄子,瞧瞧地势风水,再来说说有什么不妥。若是说得不对,咱们再计较。”
族长也有此意。
试试陆落的本事,这很重要。
这穷迫的乡间,凑出二十两银子是一桩很大的事,比城里的三百两都要贵重,更胜过繁华江南的三千两。
陆落心中有一杆称,她知晓轻重,所以不矫情不抱怨。
吃过了饭,陆落看了下自己的裙子,已经湿到了小腿肚子,着实脏乱得厉害。
她问了问族长的儿媳妇:“能否借我一条裤子换换?”
乡下女人很腼腆,听得懂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