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琪捧着一卷画轴进了弘德殿,弘德殿如今没有人继续上课,皇帝不来,诸位师傅除了各部当差,就是在家潜心专研道德文章,此外,同治朝的修书大典在北海战役取胜之后开始编撰,这是文武两个方面都要抓的缘故,所以弘德殿人烟罕至,分外冷清,王庆琪一路行来,除了几个洒扫的太监,不见任何其他的人,他把画轴放在了架子上,正准备拿起一个箱子,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慢慢的直了身子,转过头,瞧见日光照进弘德殿的大门之中,有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背着光,一时之间见不到是谁,而王庆琪显然是知道了,微微拱手,身体绷的笔直,“德公公。”
来人缓缓的走了进来,一声轻笑,“王大人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老奴只是路过此地,随便进来瞧一瞧,没想到是王大人在这里。”
“德公公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要打理宣礼处,又要照顾皇上的汤药,怎么还有心思闲逛呢?”王庆琪偏过身子,坐到了一张梨花木的大桌子后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德公公有什么指示就请直说吧!”
“皇上身子不好,不知道王大人有什么见教?”德龄不动声色,把手笼在了袖子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要请教这个。”
“皇上的身子虽然如今不见好,想必以后是会好起来的,”王庆琪淡然说道,“在下虽然不才,可伴君伺驾,自然是尽心尽力不敢有所闪失的,以己度人,料想德公公亦如在下,务必在饮食起居上尽心尽力,不至于有人不小心,糊里糊涂的,就耽误了皇上的龙体。”
“这是自然,无人不尊敬自己的主子,”德龄说道,“只是王大人你的主子是谁?”
“当然是皇上。”王庆琪喝了口茶,“德公公明知故问。”
“怕是不见得吧,”德龄缓缓走了几步,翻了翻架子上的书,“我怎么听说,王大人效忠的另有他人呢?”
“德公公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是中国人,不敬天子,效忠皇帝,莫非我还要投奔西洋各国不成?”
德龄朝着外头扬了扬脸,“带上来。”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拖住了一个血迹斑斑的书生进了偏殿,噗的一声把那个人丢在地上,那个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狠狠的盯住了德龄,随即又渴望的看着端坐的王庆琪。
王庆琪纹丝不动,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此人乃是京师大学堂之学生领袖韩汝兵,乃是国之栋梁,洋务名士,德公公不经三法司,就把他拷打成这样,将来外面风声一起,宣礼处和德公公就算再有皇太后的宠爱,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真佛面前不烧假香,”德龄拍拍手,让两个太监退下,就这样只身站在偏殿之内,“对着王大人,我无需藏着掖着,就把底儿给您都露了出来罢了,韩汝兵,怕不仅仅是大学堂的学生这么简单,更是,”德龄看着地上的韩汝兵,“白莲教的人吧?”
韩汝兵一跃而起,双手成虎爪划向德龄的咽喉,德龄往后退了一步,右腿突然抬起,踢向韩汝兵的肋下,砰的一声,韩汝兵跌倒在地,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萎顿的说不出话来了。
“白莲教已经归顺朝廷,就算有人是白莲教出身的,只要是正经人,想必谁都不会计较,只不过没有在理教院备案而已,我想着德公公乃是最懂规矩的人,这样无非是小事儿,怎么的,就把韩汝兵整成这样了?”
“身份如何,倒也不甚紧要,”德龄悠然弹了弹大红色的袖子,“只是他,”德龄看着韩汝兵,韩汝兵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若是一心向学,求个功名,为官一任招抚白莲教,本座自然不会容不下他,可是他在京师大学堂呼风唤雨,欲做倾覆天下的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