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固站在大船上,听他说完,冷笑道,“我当是哪个,原来是你们,不在家中等着官差,却跑到曲江池来招摇。”
奴仆道,“怎么,王府骑曹参军还吓不到你么?参军是正七品,尚食局的直长也不过才是个正七品!你一个掌固却敢有这样大的口气,小心我家马大人在王爷跟前说句话,让他再也做不成直长。”
李掌固轻蔑地回击道,“我们尚食局是座小衙门,比不上你们马大人侍奉的王府。只不过,我们尚食局上至直长、下至掌固,却没有一个是监守自盗的货色!”
吕氏听到此,忽然变了脸道,“你大胆说什么?!”
掌固道,“说什么?!我说姓马的旧案复发,官榜都贴出来了!他在鸿胪典客职任上盗换外蕃贡物,引发的国格恶损、蕃部误解,险些导致盛冬之季边境兵患,现已被削职羁押。”
“你这是造谣!不怕王爷追究你个中伤王官之罪?”吕氏厉声问道。
掌固哼道,“夫人你还是别作此想了,马洇这罪乃是陛下亲勾,江安王爷怎么敢管?”
吕氏顾不得腰疼,一下子跌坐在小船船仓里。
掌固道,“按着《厩库律》中“库藏失盗”一款,“盗窃国家库藏,脏物价值抵满五十匹绢者,判役流、除名……”
吕氏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天哪!”
她这才意识到,从昨天傍晚至今,她一面都未见过马洇。
这也不怪她心粗,而是李元祥不定时要到家里来,有时半夜到了,马洇这个顶缸的也要连夜回避。
掌固说,“价值满一百匹绢者,绞刑!可马洇偷什么不好,偏偏要偷‘冰玉潜龙樽’!此物价值连城,不知能抵多少个一百匹绢。不过他也不算亏,偷这么多,一个绞刑也就够了。”
对方说得确凿无误,再说小小的掌固犯不上危言耸听,从他前倨后恭的态度上,吕氏也该什么都清楚了。
她内心凌乱,像置身于狂风之中。
冰玉潜龙樽,她确是见过此物,也不再相信这是马洇的“祖传之物”了。
她此时已不再想马洇,而是想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没有了姓马的,但还有姓李的!想来不致有什么大事。
掌固喝道,“来人,将送下去的莲篷通通都给本官拿回来!”
大船上的人立刻跳下来搬,吕氏带来的奴仆刚说一句,“你们不能都搬走了,还有我们自采的,”立刻被人打了个大嘴巴,
“什么是你们的?连你们的吕夫人将来也是大家的,此时她若有些眼色的话,说不定我们李掌固会去宜春院给她捧捧场子!”
宜春院,专门收留犯官妻妾,充为官妓,李掌固虽是个流外官,但也是个官,他当然也可以去。
吕氏呆呆的,看着对方眨眼间将自已小船搬了个空,连原来采的莲篷也一根不剩了。又呆呆地任凭四名奴仆手忙脚乱地、在人们的哄笑中将小船驶离。
她出来的巧,刚刚到曲江池,万年县捕头姚从名就带着官差赶到了。等她们一上岸,被姚从名锁个正着。
姚捕头皮笑肉不笑地,在吕氏脸上掐了一把,“嘿嘿,模样还算不错,不过你记着,大爷很快便会去宜春院走走的,到时忘不了你。”
吕氏挣扎着,“你不能锁我!我要见江安王爷!你们带我去!”
姚从名冷笑一声,“你以为本捕头也像马洇,做事顾头不顾腚!我来这里前已去过王府一趟,江安王妃有话,王爷是不会见你的!”
吕氏被人锁着走,哭哭啼啼地,“那……那我要见尚书令。”
姚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