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夫人在底下用脚踢踢高畅,发现皇后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又喝了几巡,皇后才笑着直接问宁国夫人,“母亲,感业寺是怎么回事?”
柳玉如虽然笑着,崔颖看得出她是很在意这件事的,高畅从鄯州来,不进长安城,先去感业寺打和尚,手都打疼了,皇后紧着忙着设宴款待,还是落在了后边。她问的重点是感业寺。
崔颖不能隐瞒,现在人家是君了。
她一五一十的从头告诉,去感业寺看武媚娘,原来都是皇帝的主意。说完后,崔颖又分析柳玉如的表情,看不出什么。
而高畅的表情却很明显,仿佛对崔夫人说,这可是你说出来的。
当天宴请的都是女眷,皇帝未参加,他在宣政殿召集赵国公、江夏王爷、李泰、李治、樊伯山、于志宁、户部尚书等人议政。
这些人中包括两位元老、两位亲王、中书令和门下省侍中,看来,以后君臣小范围的议事就是这些人。
金徽皇帝今天就谈土地,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意向,反正就是君臣们在一起非正式的聊天。
皇帝还吩咐内侍们将酒菜摆上来,规模虽不及此时麟德殿皇后那里的宴会规模,但这样议事的气氛就自然多了,谁都不必一板一眼,说错了也是酒话。
赵国公讲道,大唐推行的均田制,其实来自于北魏早期、代京①一带计口授田的制度。永嘉之乱②后,战乱频仍,北方人成批迁走避祸,大量土地都荒芜了,北魏就是在这个时候实行了均田。
最近,皇帝在有些事情上常常越过赵国公和江夏王,又起用了晋王李治、濮王李泰,让他们担任重要的实职。
对此,长孙无忌不认为这是皇帝陛下疏远自己的表现,因为么子长孙润仍然是皇帝最嫡系的人,而朝政迁至大明宫以后,他同江夏王爷仍然有安座议政的资格。
今天的机会很难得,虽然是采取的这样一种随意的方式,但赵国公看出来了,酒桌上所说的事,却不是无足轻重。
长孙大人看着金徽皇帝的脸色,有些谨慎地说,经过上百年光景,至隋末战乱而出现的地广人稀的“宽乡”越发少了,大唐承平日久,在籍民户较武德年间净增两倍,朝廷手中掌握的土地,早以不足授田了。
皇帝举杯,是在给赵国公以鼓励,他听得很感兴趣。
江夏王说,“微臣封地在鄂州,当然知道在南方,田令所定的民户永业田、口份田一直不大足数。因为南方所经丧乱之惨酷,远不及北方,故南方财用注重于关市之税,取税以帛、绢,而北朝唯受谷粮,即以租调为主。”
两位重臣说得谨慎,但无一不在暗示皇帝,均田制已岌岌可危,即便贵为皇帝,也扭不过这一大势。
唐令中即有“民户因无力孝葬双亲,可卖永业田”的内容,手中有钱的人要买这些人手中的土地,官府亦无法阻止。
皇帝又问樊伯山,“侍中大人你怎么看?”
樊伯山道,“赵国公与江夏王爷所说的是实情,微臣看,南方未实额授田,看起来也无关大局。陛下你看,南方商贾、丝织、制瓷之业多么繁荣,连诗词歌赋亦流派纷呈,万紫千红,为北方人所模仿。”
看来,皇帝要推行的政策真是有些难度,在他亲自选任上来的几位重臣之中,对于皇帝要在土地上动手,居然都不大认可。
赵国公乃是老资格的贵戚,自高祖时便位居要职,到今天,早就成了手中有地人的代言。
金徽皇帝自出道以来,针对土地的几次出手,均州划州、褚遂良失势、洛阳部曲伤人案……其实都是以权力变更为遮掩的,并且没有涉及到赵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