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亮道,“他既是瓮中之鳖,那我们还急什么!太爷说眼下长孙润才是最要紧的人犯,审实了长孙润的罪名,何愁他老子跑脱!可盈隆宫,那是县太爷都不敢硬闯的地方!”
厕房内,父子二人悄然转出来,长孙润仰头看看,脚底一蹿,攀住高处的树枝,一眨眼便隐入叶丛。
长孙无忌在底下说道,“儿呀,陶亮的主意不错。”
谁知长孙润又倒勾着树杈子朝他探出两臂来,仅凭着腰力将长孙无忌轻飘飘地又提上去。
长孙无忌恍然领悟道,“这招去而复来,谁他娘都料不到为父躲在这里,你可速去盈隆宫了,去给陛下报信!”
长孙润踩着树枝,手还在头顶上攀着,很快接近了县衙的后墙头,此时天近未时了,长孙无忌肚子里除了一杯酒别无长物,觉着空落落的。
谁知长孙润并未出去,脚踩了树枝手攀住墙头,先学了一声鸟叫,再与墙外的什么人说话,长孙润问道,“盈隆宫可有人到了?”
墙外低声说,“都督,没人来,都督夫人担心你和老大人,可我们都知道都督的规矩,谁也不能无故扰闯县衙……大门那里已有人候着,我便到这里看看。”
长孙润道,“算你有见识!”
长孙无忌以为,儿子大约要吩咐手下助他们出墙,去搬个梯子什么的,谁知长孙润吩咐道,“衙役陶亮以下犯上,敢打我父,他不能滋润过今晚!”
有人从墙外经过,对话中断了片刻。
墙外又问了句什么话,长孙无忌听不真切,但听长孙润无比清晰地说道,“只要不打死,怎么在他身上替老子出这口气,随你们的意!!”
底下立刻应了,声调中罕见的透着不可抑制的兴奋劲儿,随之又压低了声音问了什么话,长孙润回道,
“我和老大人都不出衙,天黑时务必将一个人的饭送到树上来,无论县衙的人到家中说了什么,叫我夫人不必担心……”
人走后,长孙润退回来,在树杈上与父亲挨着靠在一起,说道,“我下去后,父亲须好好隐藏形迹,不要被县役们发现了。”
长孙无忌很快地答应着,他一向都是掌舵者的性格,但今日,什么都听儿子的。眼下看,他唯一可指望的人只有儿子、和他手下的这几个猎户。
自流放到黔州澎水县,盈隆宫除了给长孙润传了句消息,到目前为止谁都不肯露面,可见盈隆宫对自己这位舅舅的怨念,虽经十年仍未化解啊!
当年,正月初五街头的那场乱子,不论是行凶者还是“见义勇为”者,谁都未逃死罪,赵国公府在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金徽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他对长孙无忌的隔膜一定是在这里。
此时再看,盈隆宫能给长孙润递个消息,已然是够意思了。
分手之际,长孙无忌心头充斥着不舍,于是提醒道,“儿啊!你打人、砸场子什么都可做,但千万莫认这个人命案!要将事搞大其实也有许多办法,比如……可以试一试向澎水县要人,就问问他们将老子给弄到哪儿去了!”
长孙润点头,听听近处无人,敏捷下树,大摇大摆原路走了。
长孙无忌在枝叶的间隙里一直看不着儿子才作罢,现在,曾经叱吒风云的长孙无忌连这棵老槐树都下不去了,他能掌控的就是身边的树枝,于是牢牢地将之抓住。
……
盈隆岭三面峭壁,岭后雾气氤氲,如有潜龙伏藏,在唯一一面能够登岭的缓坡上,修筑着一层层的石阶,在山林掩映中时隐时现,随着山势蜿蜒而上,直通山顶的行宫。行宫居高临下,有虎踞龙盘的气势,高耸的白玉石墙内露着数重楼阁,翘瓦乌檐,不知里面的格局。
而盈隆岭下黄花遍野,小村阡陌,周边的山上布满了红的、粉的、浅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