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朝中好友的子侄,郭某是受他家人所托,才让他到的西州。这位高峻,二十岁了,许是在家中行为不端,频频惹祸,家里管教多次也不听。我听说他先是被扔到了扬州,做个织锦坊令,谁知却不务正事,还勾引了扬州长史李袭誉的独生女儿。李小姐寻死觅活,又是上吊又是服毒割腕。李袭誉气不过,想一状告到太宗皇帝那里,高家得到了消息,把李袭誉半路截下,千说万说才把事情压下。一看这个高峻在扬州呆不下去,可是放在别处还是不放心。正好那年得了西州,知我在这里主政,就将他扔到这个天高地阔的地方来了,任他胡作非为,也不管他。”
“我本想将你拘来,问明缘由,连马带人往高家一交就完了,我只须落个监管不力的责任,倒也无事。但刚才我一见你,一个念头却是灵光闪电一般跳出来,你只要依我计而行,那真是一举两得。”
侯骏是什么人,前后一想立刻明白过来,他对都督说道,“小侄已然明白大人的意思,但我行不更名,不能从命。”
别的倒还好说,他堂堂一个男子,万万不会去顶一个纨绔的名字。他心里想着柳氏,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郭都督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着急,只是缓缓说道,“我正有此意,你与他除身体气质截然不同,穿了衣服从外表上看,任是谁都不能一眼看穿,更别说他的家里人对他不闻不问已有些年了,我这样做并不是全为了自己,我将高峻死讯如实报去,想来他家中也不会过分埋怨我。但你依了我的计策,弄不好将来事发,我就无法向人家交待了。为叔实在是考虑你更多一些。”
“你父亲因为与太子勾连,被满门抄斩,我也仅仅侥幸得以自保,对他却无能为力,”郭都督眼圈发红说道,“如果没有机巧因缘,恐怕贤侄你终此一生,也不能够再度光大你父的辉煌成就了,试想,他临死之时,一不求天、二不求地,却为什么只求留下你一个人?”
侯骏陷入沉思,柳氏从脑海里时时闪现出来,阻止他进一步往下想。
“就算你遇到大赦,也只是除去了罪籍,再想袭得你父亲的爵位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那些公卿子弟如过江之鲫,哪里又轮得上你呢?”
都督的一番话,一点一点地,像水一样渗透进侯骏的心里。
他想起柳氏那件唯一的丝质睡衣,还有她现在所居的窝棚,这些都是不应当属于她的,她应当得到更好的保护,为了父亲,为了一直爱着他的小弟,为了自己在那天晚上暗暗发过誓,不论出现什么变故,自已都要像个男人似地去保护柳氏。
而自己现在又能给她什么呢?当听到都督又说道“反之,估计连你那匹马都会被车裂而死”时,他大声说,“郭叔叔,一切听你的。”
郭都督闻言,大笑,“如此,孺子可教也!”
自从侯骏被人带走,柳氏就一直心神不宁,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大事让一州都督派人来找他们,她与侯骏都只是帝国的刑徒而已。将来,去掉了罪籍,也只是一介平民。
看来真的如自己想的,只是那匹马的问题,这样一想,又有些踏实了。
早上侯骏熬的那碗粥一直放在一边,也没心思喝。不知道哪里还有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于是又去想,又不得要领。
就这样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了晚上,忽听得外边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她以为是侯骏回来了,冲到路上,才看到是炭火。
炭火知道柳氏是侯骏的人,也不挣扎,任柳氏牵了,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
柳氏把炭火拴好,又犯了寻思,马回来了,人还没影,那就是说,不是马的问题?心里越发的坐立不安。
想着想着,天就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