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一听怪病,心里就痒痒。他一直把行医治病看成自己人生的一部分,虽然不敢说指望别人生病,但这就跟人家开棺材铺一样,见了买卖上门,脸上再哀痛,心里还是高兴的。
既然孙老师这边一时半会不肯教他,徐小乐也就不缠着老人家了,跟老师说了回京师给人治病的事,就骑着墨精走了。
孙老秀才嘴里说着徐小乐是个烦人精,等这小子真的走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他看着空无一人的村中小路,难免暗叹:若是跟小乐不那么亲近,最后那点东西教了就教了。偏偏如今关系近了,有些自家人的感觉,那点东西反倒不好教了。
徐小乐浑然不知老师的纠结,只想快点看到病人。
五棵松在京师西郊,都要进山了,这一路赶回去真是花了不少功夫。
徐小乐还不知道自己在太医院的名声已经好转了,仍旧不敢去院里,甚至连太医院附近的翰林院都不敢去,只是回家等徐有贞下班。
高若楠一见徐小乐回来,高兴道:“小乐哥哥,你回来啦。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做。”
徐小乐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朝后一躲:“旬日不见,你这么开朗活泼热情大方,叫我有些不适应啊。”
高若楠被徐小乐说得脸上一红,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咱们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难道还一直记挂在心上,连朋友都做不得了?”
徐小乐大大松了口气,道:“我是一直都没挂在心上,你也早该如此啦。”
高若楠气得牙痒,臼齿情不自禁就重重磨了磨,发出喀拉声响。
徐小乐看着高若楠的脸,道:“你是不是有时候还会小腿抽筋?多晒晒太阳,喝点骨头汤就好了。”
高若楠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笑靥如花,道:“正要给小乐哥哥介绍家里新人呢。”
徐小乐已经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从厨房里出来,头上还梳着总角。这女童见了徐小乐,仍旧有些怯生,三五步路硬是挨过来的。高若楠就过去拉起她的手,道:“这是家里新添的人口,我给她取名叫葫芦。”
“葫芦?”徐小乐乐道:“起这么个名字,是要用来除烦止渴么?”
高若楠没反映过来,微微有些愣神。
葫芦倒是明白过来了,道:“哥哥说的是药材么?”
徐小乐道:“呦,不错呀,小妹妹挺有灵性。”
葫芦朝高若楠身后躲了躲:“我看哥哥书房里多是医书。”
徐小乐哈哈一笑:“我还是个御医呢。”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书房里还有不少写观赏钱塘江大浪的“游记”,这个叫小妹妹看到就不妥了。他就道:“你还识字啊?”
葫芦道:“识得不多。”
徐小乐这才放心些,道:“书之为物,就跟老婆一样,不能叫别人碰。你以后可不能随便看我的‘老婆’。”
葫芦面露羞色,彻底躲到高若楠身后去了。
高若楠道:“谁耐烦看你那些书。葫芦自从来了家里,整日忙得停不下来,无非就是给你书房擦灰的时候看了几个封皮罢了。”
徐小乐打了个哈哈,问道:“我大伯还没回来?高叔也没回来?”
提到自己父亲,高若楠更显得高兴了,道:“吏部已经有了消息,大约会往上再走一步。他这几天在吏部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呢。”
徐小乐对知府往上升迁毫无概念,为了避免露怯,就道:“果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假意感叹一声后,他道:“你看到我大伯回来了,跟他说一声我在书房。”他说罢便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