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御史这么说。
在座的官员都是默声,因为现在言官势力很大,大家都不愿表面得罪。
但仍有一名官员忍不住起身,一旁同僚拉了他一下,对方这才坐下。
这同僚在他耳旁低声道:“与一头乱咬人的狗,有什么好相争的,平白还要被他惦记。再说这一次朝觐考察,就是吏部与御史主导,现在千万不是得罪这般言官的时候。”
于是官员强忍着气,重新又坐回了席上。
这御史见无人敢驳他,捏须笑了笑。
这时候但见魏允贞起身道:“宗海兄!”
不少官员没见过林延潮都是朝魏允贞相望地方看去。
但见一名官员满额是汗,左顾右盼地找着席位,十分慌忙。
御史失笑道:“这就是林三元么?”
众人心想,此人就是林延潮,那么真是叫人失望。
哪知这名官员走到近前,魏允贞没有理会,而是向他身后一名从殿下拾阶而来的年轻官员道:“宗海兄,这里,你我今日同席。”
这名官员见了魏允贞当下笑着道:“原来是懋忠兄,还有道甫兄。小弟与两位仁兄同席,实在是幸甚。”
魏允贞都是笑道:“哪里是我等之幸。”
众人方知认错了人,仔细看去此官员年纪轻轻,但神采飞扬,一副年轻得志之状,哪里想得到他已是在京中被天子晾了三个多月。
而这名御史有些不自然,他没料到魏允贞与林延潮关系如此好。
至于李三才与林延潮有些芥蒂,见了林延潮主动打招呼也是笑着道:“宗海来的正好,方才大家都在谈论你呢。”
魏允贞斜了李三才一眼,说这个作什么?这不是挑拨吗?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坐下后,目光扫过众人,先是行礼着:“在下林延潮见过列位大人。”
众人都是起身还礼,唯独这名御史和沐睿不动。
林延潮看向沐睿和这名御史,心底有数道:“不知道方才诸位谈论在下什么?”
一名官员笑着道:“当然是林大人在归德之政绩,这一次吏部考核第一,我等不甚敬佩。”
“是啊,刚入京就拜读了林大人大作,教书育人就算不能功在当代,也可利在千秋啊!”
林延潮点点头,
这时那御史哼了一声,向林延潮拱手道:“某久仰林三元大名,今日有幸相见,但有一疑虑在胸不吐不快。”
林延潮道:“请说。”
对方道:“当年林大人初任归德令时向天子上疏三年大治,可谓言动公卿,天下文武百官都为林大人豪言壮语所一醒。”
林延潮闻言微微笑了笑。
然而对方继续道:“于是下官心底仰慕,遍数林大人这几年在归德政绩,先是几百顷淤田不知去向,继而刻石立碑为中官歌功颂德,后黄河大水临来弃民而逃,竟于天子驰驿之宠而不知恩,于一路招摇过市冲撞沐府世子,最后这等政绩被吏部举为州府第一。”
“这是在令某十分不解,不知背后是否有高人在后妙手安排。眼下林大人肯定知道所由,恳请相答,好一释某不解之愚。”
此刻日头正在空中,但四周官员如身处寒冰之中。
隔壁桌席位上,不乏耳长的官员,都是竖起耳朵来。
至于同席官员里,也无人敢劝解打圆场,生怕林延潮与这名御史的剑拔弩张之际而误伤了自己。
众人但见林延潮面上丝毫也没有怒色,反而闻言失笑道:“这位莫非是当初朝堂参狗的邓察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