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道题对于整日在策问上走过场的考生而言颇难。
他们以往莫混过关的办法,就是对空策。尽管言之无物,考官也不能算你。但林延潮为主考官已是三令五申,不许考生虚文。
而且策问题从三百字,到不少于一千字,若是要在文章上言之有物,那就不容易了。
可是这三道题对于孙承宗而言,却是不难。
孙承宗本就是博学而通的人。
当初林延潮以往在学功堂讲课时,对理学,心学也是兼讲。林延潮谈及本体功夫之道时,对王学十分推崇,曾言‘格物’之功,腐儒都是用力在用镜照物上,但若镜昏,照物也是不明,而王学则是先‘磨镜’再照物。
因为林延潮推崇王学,所以孙承宗后来对王学也颇有采摘。
王通,号文中子,王阳明对他评价很客观,赞他的学问‘具体而微’。
对于儒家对王通最诟病的一点,篡改经义,他也是表示理解,并称是良工多用心。
引申至这一题,朝廷(林延潮)出这一题的用意,就是告诉读书人对于先儒之学无需处处墨守陈规,既是可述也是可作。
换了旁人出这考题,必然引起读书人轩然大波,这是明目张胆开始挖理学这座大厦的墙角了。
但林延潮以主考官的身份出题,朝廷为之背书,所以读书人们……还是老实答题吧。
孙承宗心知,林学不再是居于众学说的一角,而是堂堂正正的立于庙堂之上了。
孙承宗看向至公堂上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他终于做到了。
孙承宗定了定神,心情澎湃,提笔于纸张上写至:“世儒著述为名,暗以虚文拟经,此取乱之道。文中子明以拟经,实删述六经,明先贤之道……”
孙承宗胸中如有千言当下一一付之笔下。
日光初升,照在他的考棚之前。
而其余考生也是理清了思路开始答题。
考场之中,陶望龄奋笔疾书,他拿卷之后即立即明白了策问意思,他乃官宦人家出身,家里藏书无数,什么书没有读过,胸中有料下笔自是不虚。
而袁宗道看完题目后也是庆幸,若非近年来跟随林延潮,从于孙承宗用力于实学,今日的策问题就悬了。
至于袁可立看完卷子后不由庆新心想:“虽说经义考的不好,但如此策问题目若不答满三道,实辜负了先生这一番栽培。”
贡院之中数千考生笔耕于纸,神情专注,林延潮见这一幕不由欣慰。
第三场考毕,会试正场也是结束,考生们离开贡院,等待放榜的消息。
至于各房第一场的卷子都改了差不多了,现在第三场策问卷朱卷一到即行批卷。
第三场批完后,各房考官将三场合意的朱卷先拢到一处,称之为望气。然后各房考官在所有卷子里,再选出荐卷交给副主考林延潮。
距离放榜的时间很紧,而且林延潮又限定了期限,所以众考官几乎都是从一睁眼开始一直阅卷至掌灯之后,仍是没有一刻空闲功夫。
每一份卷子都是经过权衡后,定为正卷备卷,其余没交的卷子就是筛落了。除此以外,还有官卷。
就是当朝大臣子弟的卷子,这些卷子外帘官都会作标记,写上是哪位大臣的儿子。按照规矩,同考官不可以罢黜落这些卷子,而是要交给主考官副考官来决定。
当年沈一贯就将张敬修的卷子藏了起来,主考官看了没有张居正公子的卷子,吓了一跳,立即来沈一贯房里搜落卷,最后正主考内阁大学士吕调阳,副主考刑部侍郎吕希烈二人轮流威胁沈一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