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陈锦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到底是自己道行太浅,躲不过这老江湖的火眼金睛。
她大大方方地抬头看着那道士。
道士看着陈锦君的脸,一下怔住了,喃喃自语:“像,太像了。”
“像?咱们是第一次见。”陈锦君挑眉看向那道士,周身的气势锋芒毕露。
道士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喝了一杯茶:“贫道是理门领众,不知诸位……”
不等陈锦君思考,闻老已经抢先回答:“青红会,一排香长。”
道士点点头,又看向许凡明:“这位我有所耳闻,太平山庄,许镖头。”
许凡明对他抱了一拳。
道士又缓缓扭头,看向陈锦君:“像,又不像。”
陈锦君被这道士搞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和道士对视。
这道士却是避也不避,打量着陈锦君的脸。
陈锦君对于这种审视并不习惯,但是现在也不能发作,只能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就在陈锦君脸色阴沉的时候,这道士叹了一口气,神在在的摇摇头。
“当年在东北的时候,你我还曾有过一面之缘。”道士幽幽地说,“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时过境迁,陈东家这是忘却了。”
听他这么说,陈锦君锁紧了眉头。
见陈锦君没有认出自己,道士啧了一声:“怪我,这些年身子亏空了。”
说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摘掉了自己头上用来固定头发的子午簪。
他枯槁一样的双手把头顶的头发扒开,天灵盖上面的头皮有一块没有头发,惨白惨白的,和周边花白发灰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锦君瞳孔一缩,想起来自己刚刚开始走商时去东北买山珍的那段日子。
当时自己跟着东北土匪的二当家在山上挑选野山参,有一支陈锦君挑选好的,四百年年份的山参不见了,气得二当家当时下令把在场的所有人搜身,然后在一个道士身上搜了出来。
然后二当家立刻让人把他整个人埋在雪里,当场剃了他天灵盖上面的头发,还开了天窗,就在手下人去取水银的时候,自己实在是不忍心,就让二当家放过他的性命,把他逐出东北。
只不过,当时那个道士,顶破天也就是只有四十岁,而眼前这个骷髅一样的老道士,看上去也却是年过古稀。
见陈锦君的眼神逐渐清明,道士知道陈锦君这是想起来了。
“还未谢过东家,让我又多活了几年。”道士又把头发簪了起来,盖住了曾经被东北土匪二当家开天窗的伤疤。
陈锦君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你怎么……”这副模样。
她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可是道士却知道陈锦君想问什么:“没办法,从山海关进了中原,原本是到了荣城,可是那时候在和洋人打仗,不得已,我就一路向西,受了些罪,身子里面亏了,人也虚了,我今年四十有六,看着却是比这位老哥还要年迈。”
他看向闻老,无奈地摇摇头。
陈锦君看着他,只觉得这些年物是人非。
道士却问陈锦君:“东家呢?怎么又成了青红会的人?”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气音,也许是因为刚刚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的喘气声粗重了许多,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
陈锦君有些担忧地看向道士,道士摆摆手:“老毛病了,在关外天寒地冻落下的。”
说完他看向陈锦君,等待陈锦君的解释,陈锦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故人说。
她想了想:“你应该知道,我去年秋天,嫁到了雍州。”
道士点点头:“有所耳闻,不过一直没有往东家身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