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被流放前,他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
喝茶这种附儒风雅之事,更是要求极高。
碧螺春、毛尖勉勉强强用来待客,御赐母树大红袍不时自用细品。
连沏茶的水都是精挑细选费了好一番心思。
春季百花露水、夏季昆仑清晨的松针露水、冬季寒峰上的玉潭雪水……
可在流放路上,他连茶都没喝过,一路风餐露宿,接连赶路。
现在细品这粗茶淡饭,倒是觉得无比温馨幸福。
旁边的大汉脸上有一道丑陋的刀疤,听到他的一席话后冷哼一声,懒得理会。
“去,给我找来你们这最贵最好的茶,我可不吃这种便宜的糙货。”
“可……可这已经是我们小摊最好的茶。”
“我不管!限你立刻给我找能喝的茶来,否则……”
刀疤脸用力将一柄带鞘的剑拍在桌上:“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老板两口子吓的瑟瑟发抖,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另一桌的客人见状,连忙吃完几个馒头和茶水后离开。
流放众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分坐好,在老板有些惊惧的目光中,一人点了两个馒头。
馒头上桌,顾知等人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几天没吃热馒头,天天用米饭,还怪想念的。
顾昭远倒是有些警惕,带着侍卫目光犹疑地巡视着茶水摊里的老板两口子和那一桌无理取闹的客人。
他总觉得过于巧合。
怎么今日偏偏在这里扎营休息?
又恰好在他们过来的时候,客人与老板发生争执?
徐领头拿着个馒头走过来:“这家小摊已经开了十年,他们的儿子也是一名差役,在这附近不幸遇害。”
“我们队伍里记得他们的兄弟每次押送犯人去蛮荒,总会恰好赶到这附近休息。”
“多少照顾照顾两老的生意,支撑着勉强活下去。”
顾昭远停顿片刻,叹了口气。
差役如此,边疆将士亦是如此。
每场大战总会有将士伤亡,他能做的就是把抚恤金发下去,以安他们家里人的心。
这也是他明知边疆太守问他要银子不怀好意,却依旧捐银子捐粮的原因。
抚恤金到位,将士家人方能安稳度过余生。
还有一些伤重退伍的人,在战场重伤,或失去手臂,或手脚受伤无法行动,去找活计都找不到。
若有抚恤金和朝廷发下的赏赐,多少能坚持一段时间。
茶水摊里的情况已经不好,刀疤脸见老板忙于蒸馒头,根本没把他的要求放在心上,气势汹汹地拔出剑指着他们。
“老头,不识好歹是吧?敢无视我的要求,看我不砍死你!”
老板身子一抖,护在老板娘面前:“我们真的没有好茶,要不这样,我把银子退给你们成吗?”
“你们这茶水摊没有好茶?骗谁呢?我才不信!赶紧拿出来别耽误我们时间。”
“爷,我说的是真的。”老板苦着脸:“往日都没几个路人经过,哪来的银子买上好的茶叶?”
“光这粗茶,都是我们省吃俭用攒下银子买的。”
“若是您不满意,不如我把买茶的钱退给你,你去县城吃好茶,可好?”
刀疤脸非常不满意:“银子既然已经给了我就不会收回,现在我要的是好茶!”
他猛的一拍桌子:“就这粗茶,糊弄谁呢?老子可不是粗人,喝不下这等茶水。”
顾知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心中暗道:就你这个模样还不是粗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