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别的女人,可能会崩溃,会颓废,会生不如死,也或者,会干脆再改嫁,再找一个男人做依靠。
然而,蔚蓝的母亲不会。要知道,有很多女人,没有男人,也可以很好地生活。
母亲常常说:“坦然接受就是现实,日子照常过,既来之则安之。”
父亲走后,母亲在外面依然平静,淡定,从容,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
蔚蓝从不曾见过母亲伤心落泪。
更不曾消瘦,反而,还吃胖了一些。
母亲照常仔细地画个淡妆,穿朴素雅致的衣服,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在路上遇见熟悉的人打招呼,和同事谈笑风生。
她照常去菜市场买菜,和小商贩讨价还价。
回家,照常耐心地做饭,吃饭,给蔚蓝夹菜,盛饭,和女儿谈论学习的事情。
反而,母亲没有了之前的暴脾气,和女儿说话的时候,变得轻声细语。
蔚蓝记得,母亲把父亲的衣服,包括那些白色衬衣,以及他用过的生活物品,大到被褥,行李箱,小到烟灰缸,牙刷,指甲刀,还有他最喜欢的那些言情小说,都统统堆在阳台。
母亲拿起父亲常用的那只红色打火机,一点一点地点燃。
之后,连同打火机,一并扔了进去。
随着“嘭”的一声,火,熊熊燃起,
一团火焰,也在母亲的眼中熊熊燃烧。
她的神情,肃穆,庄严,决绝,犹如女神,
一切,都付之一炬。
旧事,皆化为灰烬。
母亲把那堆灰烬,用一盆又一盆的水,冲洗,又冲洗。
黑色的污秽,流进了下水道,不留一丝丝痕迹。
地板砖,重又光洁如新,明亮照人。
母亲保留了那些古诗词的书籍,因为,那也是蔚蓝的最爱。
那个人,给了蔚蓝生命,也把好的文学基因遗传给了女儿。
母亲淡然地说:“其实,他不必选择出走,我会放手的,婚姻,并不是女人的全部。”
说这话的时候,母亲心平气和。
从那以后,十年间,母亲从未提到过父亲。
外人眼中的母亲,波澜不惊,心静如水。
然而。
只有蔚蓝知道,母亲是怎样熬过那段孤寂岁月的。
母亲从小就怕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敢关灯。
父亲走后,母亲床头上的灯,彻夜长明。
陪伴母亲度过长夜的人,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走失了。
墙壁上,母亲那剪纸一样的影子,让蔚蓝鼻子酸胀,眼窝发热。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走后,蔚蓝和母亲的肢体语言,也逐渐减少了。
她们都变了,变得在对方面前不见喜怒,小心翼翼。
残酷的现实,将母女俩逼得倔强而又矜持。
亦或许,她们一直未曾适应少了那个男人的生活。
外人眼中的孤女寡母。是在人间苟活。
冬夜夜寒觉夜长,沉吟久坐坐北堂。
夜凉如水。
母亲拿起棉被,轻轻地盖在女儿身上,娘俩就这样一直依偎着,默默地直到黎明。
母亲对蔚蓝说:“你啊,就是太天真,本就不该和那件事情牵扯。案子,是他们警察的事情,你一个小记者,自己像泥菩萨过河一样,还管的了那些。”
这句话,大学同学文明也曾经对蔚蓝说过。
文明大学毕业后,回到她的故乡芸薹镇,也是从事新闻媒体工作。
文明说:“还有我的表姐宋英,就是那个女证人,也被牵扯到这个事件中去了。”
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