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英自从得知了安稳的消息之后,每天的心情都起起落落的。宋英曾经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听到安稳这个名字,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她早已将往事埋在心底,过去的青春年华,美好记忆,都被现实无情地碾压,碾成碎末,化作灰烬,飘散在风里。那个人,也化作了云烟。
如今,造化弄人,安稳回来了,真真切切的又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了。而她呢,早已嫁做人妇,为人生子,容颜老去,心如止水。
而那个爱写诗的少年,他变了吗?如果突然相遇,她将怎样面对他?该怎样说起往事,说起现在......她的内心深处,突然略过一丝希冀,期盼见到他.......不,不,不能,千万不能有这种万恶的念头,她是郑卓的妻子,是果儿的母亲,她要恪守本分,何况,郑玥说过安稳还是单身,那更要避嫌的。
顾美好见宋英心神不宁的,问她:“你今天怎么啦,没精打采的呢?昨晚没睡好吗?”
宋英让她看郑卓发来的短信:“没事,今晚郑卓的学校有活动,说不能接我了。”
顾美好说:“害怕走夜路吗?对了,旧木器厂那儿的路灯还没修好吗?得有一个星期了吧?”宋英回答:“今天应该修好了吧,没事,没什么可怕的。”
城市的夜晚,天空高远,月亮隐藏在云层里,华灯让星星退隐。宋英想起小时候农村的天空,满天繁星,璀璨无边,自从来到小城,就很少看到星星了。
旧木器厂的地段,路灯依然不亮。这里原来是一家木器厂,上个月拆迁了。听说,上海一家房地产公司拍下了这块地皮。未来几年,这儿将要建设高档居民区。小地方经济基础薄弱,产业贫乏,卖地是唯一拉动经济增长的最快方式。明城本来就不大,地皮卖了一块又一块,卖棚户区,卖厂矿,卖空地,甚至卖农田。
最近几年,明城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一座比一座高,明城的房价也逐年上涨,一平米都涨到一万多元了,在这个平均工资三四千的小城,想想都觉得怪诞诡异。
旧木器厂这段路是宋英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大约有四五千米,一年四季,寒来暑往,她来回往返,这条路上的一棵树,一棵草,一盏灯,一个井盖,甚至一个小水坑,她都了如指掌。
算起来,宋英已经在明欣超市工作了十五年,超市的店长和组长换了一茬又一茬,她却始终没离开。人家是铁打的领导,流水的员工。到了她这儿,是流水的领导,铁打的员工。宋英不禁哑然失笑,没办法,学历低,没技能,好歹赖在一个地方,挣钱不多,倒也够自己温饱。
顾美好和她商量:“过了今年咱们就退休,真的不想干了,太累了。反正也交够最低社保了。”说归说,其实两人都不愿意退休,习惯了上班,一旦闲下来,会不适应的。人就是这样贱贱的,忙的时候想休息,一旦没事做了,也会闲的发疯。
路灯依然不亮,四周空旷,远处,那些高楼大厦窗户里的灯光,像一串串的玛瑙,闪闪烁烁,斑驳琉璃,初冬的夜,寒气袭人,风吹过耳畔,宋英打了一个寒颤,她手握着车把,加了一点电,车速飞快起来。
忽然,月亮从云朵里跳了出来,像个大玉盘,镶嵌在无边的光辉里,透着高洁的清冷,俯视这个纷扰的尘世。宋英的心,也随着月儿亮了起来,顶多再有十分钟,就到家了。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她发现前面好像有几个人站在路边,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出了冷汗,如果是坏人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慌慌张张地下来车子,哆哆嗦嗦地给郑卓打电话,铃声响了,可没人接听,“快接啊,快接啊!”.....郑卓还是没接,语音提示“对方不方便接听。”.对了,郑卓不是说了今晚学校有活动吗?...天哪,怎么办啊?再打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