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月融伏在他背上,似有所感,“你最爱的,是你自己吗?”
周遭只有往来人群熙攘,在谷雨的夜里,延续着盛宴的繁华热闹。他久未开口,久到月融以为,他被这喧嚣扰了耳朵,不曾听得她的问题。
“曾经我以为,若是能让你活过来,我便是立刻死了,也是愿意的。”他忽得说话,让背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月融又清醒了过来。
“可后来重来一世,知你安然,我却不愿去死了。”晏云枢说得很轻,月融却仍是能于嘈杂里捉住他的话语,“我只怕我若死了,会让你重蹈覆辙。”
“也许是为了你,更多的,却是为了我自己。我无法再向前世那般,放任你去喜欢别人。我无法容忍自己,再一次失去你。”
“所以,”晏云枢话音一顿,将月融又往上托了一点,“我的答案,你可明了?”
世间难寻那般只愿付出不求回报的圣贤之士,多得是患得患失的芸芸众生。他们亦是众生,他们亦不可免俗。
他说了三分,便做了五分,再以这五分的好,去求得三分的回报。
若不是她知晓晏云枢自小过得什么日子,若不是她今生亲眼瞧着他如何待她,若不是她一梦了然,知他前生因她吃了多少苦头,她怕是会以为,身前的男子是多么巧舌如簧,能将女子哄得团团转。
他何曾有哄过她?他只不过,是发自心底地在爱她。
“阿枢。”月融扯了扯他的衣襟,指着一旁的糖画摊子,“我想要糖画。”
晏云枢驻足,眉头却皱起来了:“你现下胃疼,需要好生歇息。”
“我不。”月融忽得闹了脾气,“我就要吃这个。你不让我吃,我现在就不理你了!”
“你再说一遍。”
声气忽得冷了,月融脾性又软了,脑袋蹭在他耳边卖着娇:“好阿枢,我只是没吃用吃食,又多饮了酒,才会疼得。”
“你现下让我吃点甜的,我保管自己好的快快的。”晏云枢没动,她便伏在背上扭着,又被他轻轻一拍,老实巴交地说着,“你便让我去吧,好不好嘛。”
他还是不说话,却轻轻地放了她下来。月融心喜,顺手拉着他手一同过去,凉凉的指尖触在他温热掌心里,那阵凉意似乎冻了片刻神思,下一刻,便又反应过来,反手握住,与她一同过去。
不似他往常打探,她在主动与他分享她的喜悦,他甘之如饴。
“老板。”月融轻轻敲了桌板,将那打睹的中年汉子叫了起来,“落雨可冷着呢,你坐在这儿瞌睡,也不怕受凉吃药,费你一日银子啊?”
那小贩乍然惊醒,眨巴着眼睛,见着是她,倒是惊喜得很:“哟,姑娘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吧?”
嘴上说着,手里还不忘开炉,小勺搅着锅里红红的糖,甜香四溢:“姑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上次过来,怕得是年前了。”
自然,从父亲亡故,自她落水,她就没再来过。
她有意无意地想脱开与从前相关的人或事,但是今天,她想要把曾经遇到的美好分享给他。
至少能让他在运筹帷幄心力交瘁之际,能记得他们之间实实在在存在的美好。
而非只是嘴上一说。
“家中有些事儿,抽不开身。”月融笑笑,从袖口里摸了银子出来,搁在桌上,“还是老样子。”
“诶!”小贩喜不自胜,忙不迭地收了银子,“小的可就等着姑娘这一笔开张呢!”
勺子却不动了,小贩就这么乐呵呵地离了摊,竟是连头都不回地走了。
“这是为何?”鲜少有这般不解的时候,晏云枢满脸疑问,却见月融已坐了桌后,执着勺子重新搅着。
“这摊子今日被我包了,明日再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