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牙回到秦府时已是日暮时分了,他在门前站了很久才缓缓地把厚重的府门推开,然而门一开他顿时惊呆了——
只见秦书流长发凌乱地盘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衣衫甚至来不及扣好,就那样随意敞开着,秦东牙皱起眉头,脱下披风往他脸上一扔,怒气冲天地说:“你是怎么回事!咳咳,把衣服穿上!”
“好大的火气呀,”秦书流半垂着眼帘懒洋洋道:“只怪你的灵兽太鲁莽了,我还在鱼水之欢中,他就强行把我带来了。”
什么鱼水之欢!秦东牙气得浑身发抖,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他喘了口气,冷不丁怒喝一声:“全都给我下去!”正在看热闹的几个家仆立即惊惶四散。
“少主近来真是易怒啊,去西郊枫林那天不把人带回来,现在我把人带回来了,少主又生的什么气呢?”迎生不知道是在劝说还是在火上浇油:“男伶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你闭嘴!”秦东牙倏地回过头盯着他:“我说了,全都给我下去,包括你!”
迎生笑了笑,眯起细长的眼睛回视着他:“可少主不是应该有话要问我么,我走了谁来回答少主呢。”
“问你什么!问你怎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人捉……把人带回来吗!那好,你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买下来呀。”迎生像是就等着他这么问,立刻笑吟吟地回答:“府里的钱凑一凑也还是买得起的。”
秦东牙顿时气结,憋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此时,他正正面对着迎生,寒风吹起了迎生柔软的黑发,他眼里的神色清晰可见,不会有它,那黑瞳里的寒意正像是此刻阴沉的风。
秦东牙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你有意思吗。”
“怎么?”
“你做这些事不就是想看我难堪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咳咳,也不差这一次!”
“买一个男伶有什么难堪的,”迎生不慌不忙地说:“是男伶也罢,是大少爷也罢,不都是你迟早要面对的人么?他自称如此身份,难道不是应该买下来?”
“你……”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秦书流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问:“二位吵完了吗,我可不是来这里看你们吵架的,说吧,大人到底意下如何?”
“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他一看过来,秦东牙就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不行,他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他,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那我应该怎么和大人说话?”秦书流想了想,又说:“噢,是了,我是不是应该恭贺大人重掌搜捕令之喜啊。”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尤为刺耳,如果不是七年前他答应带秦东牙离开,他早就坐上了秦府当家之位,又怎么会是他秦东牙!
秦东牙忍不住一阵咳嗽,大概是撕扯到了伤口,他微微弓着背捂着右腹,原本白皙的脸显得更苍白了:“本来……不该是这样。”
秦书流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大人伤得不轻。”
“这伤是……算了,不重要。”
“是我多嘴了。”
“你……其实我……咳咳咳,我并不想接掌秦府。”
秦书流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那是大人的事,与我何干。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该走了。”
秦东牙身形一晃,差点没倒在地上。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该死!见到他的那一天,就应该把他带回来!
“你还要去哪里,”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这里。”
秦书流“嗤”的一声笑了,秦东牙不由背脊一僵。
那天,他在春华堂见到他的那一天,他就是这样在他背后轻轻一笑,他便浑身冰凉,呼吸困难。他极其厌恶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