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中有个瘦瘦高高的女人听到这儿,低头垂目,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等下工了,她随着人群走出码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朝楚棣棠的小摊走去,驻足观察良久。
“府中女君自幼喜欢花草,你们若是有海外来的花草都可以拿来我们店里,若得女君喜欢,自会重金买下。”小七坐在摊子前解释着,加上早上还雇了一些人在码头宣传,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上门。
“你家只收花草?”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等小七看过去时,又缩进人群里。
“是的各位,目前只收花草树木,当然果实种子幼苗的都可以,诸位若是有消息也麻烦告知一二,届时我家女君请你们吃顿便饭。”小七笑着回复。
两道的人围着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
“是什么样的花草啊?”
“不知道呢,不是说海外的花草吗?八成也没见过,就是图个新鲜。”
“这倒是,有钱人都喜欢这些稀罕物,要是有的话,可以拿来看看,反正没损失。”
“是极,是极。”
“我看前段时间靠岸的商船里,应该有不少人有。”
一时间整个街道议论纷纷,大家也时不时跑来看看所谓的海外之物。
江州近海,多湖泊,有不少渔村,自然也少不了渔民。
江州西部的下坳村里,瘦高的女人盯着眼前这堆已经快要枯萎的草,开着紫色、白色、黄色的蝴蝶形花瓣,清淡的香味,蜿蜒的藤蔓,这是二十多天前,母亲出海带回来的海货里夹杂的‘海草’,估计是害怕东家发现私自带货,才找来这东西遮蔽。
“苏玉,吃早饭了,你盯着那草看什么?”带着围裙的男子软声问道。
苏玉摇了摇头,回到餐桌上,看着这满桌青色、不沾荤腥的饭菜,一家人除了前不久回来的母亲气色好一点外,各个骨瘦如柴,身上并无二两肉,尤其是年幼的小弟更是瘦小,小小一只,她都不敢多看,只觉得心疼。
她原以为母亲回来了就好了,可母亲回来了,希望也破了,没人改变这一切,她只能拿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看着自己每天辛辛苦苦在码头扛货赚来的血汗钱,转手就到了祖母手中补贴着堂姐一家。
为了那些所谓的忠孝仁礼,为了她父亲不被千夫所指,她忍到现在,苏玉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肉里,浸出血渍。
苏玉匆匆吃完饭,从厨房里翻出来一个打满补丁的布袋子,将那些枯萎的花草装在一起,朝昨天看到的那个集市走去,不管能不能卖出去,都应该尝试一番。
她受够了这样日复一日,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生活,那种良心上的谴责时时刻刻提醒着、折磨着她,午夜梦回读书时的岁月,她曾见过耀眼的光,她又怎么甘心余生走在黑暗的夜里,她苏玉还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