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一个趔趄，他向后一退，人整个倒了下去。在人们的唏嘘声中，他重新站了起来，长矛在手。
“你贪心太重。”他朝翟让继续大喊，“你咎由自取。”
翟让转过身子。头盔、盾牌、长剑、外套……他从头到脚溅满血水。
“你太多废话了，”他咕哝道，“你让我心烦意乱。”
“我要听你说出你是一位贪婪者。”
翟让嗤之以鼻，说我贪婪，谁都没有你贪婪，你是瓦岗寨权力的窃取者，他继续前进……
这时，太阳头一次穿过低矮的云层露出来。
这是荥阳的太阳，李绩告诉自己，但率先移动的却是翟让，他把太阳搁在了背后。他虽冷酷残暴，毕竟有着将士的战斗本能。
李艾蜷缩，瞄准，再次突刺。翟让砍向长矛，但这一刺仅仅是虚晃。翟让失去平衡后，向前踉跄了一步。
翟让举起被打凹的金属盾牌，一束强烈炫目的阳光反射在磨亮的金和铜上，窜入魏公头盔里那道窄缝。
李艾举起自己的盾来对抗耀眼的光芒。他的矛顺势蹿出，犹如闪电，扎进厚重板甲的缝隙，进入手臂下方的接口。尖头穿过锁甲和皮甲。
当李艾转动长矛，猛抽而出时，翟让发出几声窒息的哼叫。“司徒还不快快投降！”他缓缓转圈，准备下一击，“认输吧！”
李绩有自己的祈求。妈的，倒下去死掉！妈的，倒下去死掉！
现在从翟让腋窝流下的是他自己的血，胸部一定伤得很厉害。他挣扎前进，不料一只膝盖一软。李绩认定他真的会倒下了。
李艾转到他后面。“投降！”他高喊。翟让跟着转身，但太慢也太迟。这次矛头刺进膝盖后方，穿过大小腿之间的缝隙，穿过锁甲和皮甲。
翟让摇晃了几晃，便头朝下倒下去。巨剑从手中松脱。他缓缓地、沉沉地，翻过身来。
李艾扔掉烂盾牌，双手擎起长矛，慢步走开。在他后面，翟让发出一声呻吟，试图用手肘爬动。
李艾像灵猫一样转身，冲向倒下的对手。“贪婪者，去死吧！！！！！ ”他高声呼叫，把全身重量压在长矛上捅进去。
芩树矛柄折断的噼啪声和香菱狂怒的嚎叫一样甜美，刹那间李艾似乎长出了翅膀。魏公压垮了司徒。
四尺断裂长矛从翟让的腹部穿出，李艾翻滚、起立、拍拍灰尘，掷出断矛，捡起敌人的巨剑。
翟让想起来，但断裂的长矛穿透了躯体，把他牢牢钉在地上。
他用双手握住矛柄，闷哼着使劲，却拔不出来。一摊红色血池在他身下不断延伸。
“我不该把领袖之位让给你。”
魏公走上前去。“后悔已经晚了。”他一只腿踏在翟让的胸膛，双手高高举起巨剑。
李绩猜测他是想直接砍下翟让的头颅还是把剑尖扎入眼缝。
翟让猛地抬手，抓住李艾膝盖后部。李艾的巨剑疯狂下砍，但由于失去平衡，剑尖只在翟让铠甲上留下另一道凹痕。
翟让的手扭转收紧，巨剑随之滑落，李艾被拉倒在他身上。接着他们在尘土和血泊中厮打，断裂的长矛来回晃动。
李绩惊恐地发现翟让用一只巨手环住李艾，将他紧紧抱在前胸，犹如一对恋人。
“我不该收留你。”两人近到可以接吻时，翟让终于说话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头盔中隆隆作响，“我该杀了你。”
他用自由的那只手戳向李艾毫无防备的脸，铁指抠出眼珠。
“领袖位置是我的。”翟让的拳头猛捶李艾的嘴巴，后者的牙齿成为碎片，“我要拿回领袖之位。”
他收紧巨拳，钢甲上的血在深秋的寒气中结霜。一阵令人昏晕的嘎扎嘎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