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蠢”字,问道:“大员外,这是为何?”
“这是贱内的墓。以前,我程家虽算不上家世显赫,却也是家财万贯,宾客来往络绎不绝。直到三年前,一切都变了。”程达似乎在回忆一桩遥远而痛苦的往事,“三年前,我在双龙帮供职,贱内在家带着老小在家。后来来了一个逃犯,贱内怜悯他可怜,知道他是无辜被冤枉,于是就把逃犯藏匿了起来。”
“后来怎样?”陈深问道。
“几日后,我回到家中。逃犯已离开我家,家财全部被官府抄没,家中之人,俱被官府押入死牢。我因在双龙帮,因此逃过一劫。后来皇上大赦天下,赦免死犯以下的人,我托了人,想办法营救,却被告知需要重金贿赂,才能将妻儿老母改为普通犯,从而赦免。”
“大员外的家产已被收没,想必是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银子了。”
“没错。亲族亲戚惧怕获罪,竟无一人相帮。贪官污吏固然可恨,但若不是贱内妇人之仁,又怎么会招罹此祸?后来我建了这座东清庄,把家人骨灰迁来此园,虽然立了碑,但我唯独不想给她题字,只是写了一个‘蠢’字。”说完这些,程达看向陈深,“贤弟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无情了?”
“陈某十分理解员外的处境。换做是我,可能也做不了什么。”
“经历过没有银钱的痛苦,之后在双龙帮,我特别注意经营,终于攒下了一大笔银子。世人皆以为我程达见利忘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关键时候,谁都靠不住,只有手里有钱了,心才不慌。”
“恕我直言,如果换成是陈某遇到这个无辜的逃犯,我可能也不会不管。好人被诬,这本就是世道不公,造成着一切的根源乃是在朝廷,又怎能简单地将过错归于令正?大员外如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手握重金,应当有一番作为。员外既然志在反隋,何不资助单通的反隋大业,也算是替员外家人报仇了。”
“贤弟是明白人,应该看得出,单通那样的莽汉是成不了大器的。”
“单通虽然性子直,不过,对朋友却是极好的。统领帮会,义气为先,就凭这点,他也算得上一条汉子。人无完人,只要有人智谋之士辅佐,未必不能成大业。”
“我太了解单通了,他难成气候。”程达摇摇头,对陈深说,“而我与贤弟一见如故,相约共夺皇杠,这是天赐之盟。贤弟何不抛开单,助程某另组一支绿林势力,共创大业?”
“……庄主盛情,陈深心领了。我从不认为单帮主能成为一个英明的领导者,但我却知道初心帮如今走的路是对的。我承认钱银至关重要,但纯粹以利相诱组成的义军,是没有长远的未来的。”
“贤弟不愿另起炉灶,难道,难道你想取单通而代之?”
“唉,在大员外心中,凡事都绕不开一个‘利’字是吗?”陈深拱了拱手,“大员外,陈深还有些琐事,今日先告辞了。改日空下来,再和庄主一聚。”说完,便快步离开,前往登州。
登州,乃是当今万岁杨广的伯父,靠山王杨林的辖地。
陈深一路疾驰,三五日便到了登州,他定下客栈,拴好马匹,准备寻人。可偌大一个地方,要去哪里找人呢?
幸而陈深知道单通已经将产业典卖,他打通关节,去县衙查看定帖,终于找到了单通审批过的的房屋正契,详细罗列着文契、凭中等信息。陈深根据房契上的信息,往沿海一带打听消息。
好运不负有心人,陈深刚来到海边,就遇上了单通。只不过,此时的单通,倚着墙根,蹲坐在地上,垂丧着头,看上去境况并不好。
一见到陈深,单通一阵高兴,但随即转喜为忧。
陈深一看这架势,问道:“陈某去县衙看过,帮主你已收得银两,如今又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