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俯下身,常羲看到了窗外靡丽的夏花,鲜艳的色彩和光影模糊成一片,明亮的日光如雪细白。
许也城并不靠海,夏末的海洋碧蓝得一望无际,海边的礁石结着晶莹的盐粒,柔软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水花如美丽的泡沫四溅。
恍惚间,常羲听见了海潮的声音,风中带着海水的腥甜,潮声起起伏伏,缓慢地退向空茫的远方。
时间成了抽象的概念,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回过神来时,窗外的蝉鸣再次变得清晰,堆满锦服的房间狭小闷热,衣料摩挲的窸窣声不断响起,木格的天井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摇揺晃晃好似倒映水中的幻影。
冰凉的真丝织锦变得滚烫,灼热的温度压在绣线精致的纹路上。
“……好重。”
她小声地喃喃。
房间里太热了,太闷、太热,好像呼吸都黏连成了一块儿,但重明似乎已经听不清她说的话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常羲像枝头的花一样折入怀中,好像生怕自己会将盛开的花朵揉碎了,身体却脱离了意志的掌控,呼吸颤抖的声音充满急切的矛盾。
落不到实地的感觉让常羲伸出手,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袖,他拂开她脸颊边的碎发,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吻上来。
依然生涩的亲吻,带着轻微的战栗,温柔地填满了她内心的空落感,她重新踩到了实地,回到了两人共同存在的现实。
常羲脑海中空荡了片刻,倏忽无数旖旎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
她那时候都说了些什么?不是没喝酒么?
天呐天呐……要命了……
为了防止自己先崩溃,常羲只好在面对重明之前先对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和安慰。
“……”
重明抱着她休息了很久,常羲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脏一直在砰砰直跳,他出了一身的汗,苍白的脸庞染上潮红,常羲差点就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并没有在发烧。
“……你感觉还好吗?”
他似乎在出神,两人躺在散乱的锦服上,周围铺满皱巴巴的色彩。
“我很好。”
重明垂下眼睑,柔软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落下细密的阴影。
“感觉……很好。”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重明摸摸常羲的脸,手指留恋地抚过她耳后的乌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特别好。”
他的目光专注而柔和,常羲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保持着那么干净圣洁的表情,但她的心脏却因为对方的话语强烈地震动起来。
常羲不得不狼狈地转移话题:“这些衣服……”
一看就很昂贵的布料,现在变得皱巴巴湿漉漉的。
“抱歉。”
……居然道歉了。
眼尾传来温柔的触感,重明低头注视着常羲的脸,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语气温柔地说:“这次你没有哭。”
“……什么?”
他将她抱到怀里,好像哄小孩子似的:“以后别哭了,小桐。”
常羲一时说不出话来,心脏从刚才起就因为某种预感一直剧烈地在胸膛里跳动,她甚至感到有些害怕,害怕对方的话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偌大的欢喜落空后她这次又要何去何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重明问她叫什么名字,一句话就把她给问倒了,她至今记得青年在月光中露出的浅笑,记得他念出她的名字时,声音在空气中产生的震动。
一句欢好,一句诺言。
许也城的夜晚仍如以往的寂静安宁,却也……很长。
天界如常平静,上清天莽荒境,却,异象突生。
落于中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