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着远处的殿屿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青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竹子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敲打在琉璃瓦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青色的岛屿,在周围一片金光灿灿的殿宇中,格外显目。
按照记忆里的线路来到了神荼的青河小筑,常羲甫一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常?居无定所?睡在瑶池?无名小仙?羲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啧啧,南极长生大帝座下的弟子果真待遇不薄,司命虽在天界算不上多大的官,但是在这一层身份的加持之下,再小的官也能成为大官喽,甚至还曾听闻一些仙子讨论,这司命星君让神荼当了可谓是天界高攀了,毕竟是古神的弟子,不看僧面也得看在佛面呐,这辈分可摆在那了。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抚琴的人抬起眼眸,与掀了帘子而入的常羲相视而笑。
“才不过半年,你伤势未愈,为何要如此着急?”
常羲坐与神荼对面,面色如常,轻叹了一声道:“日前我见了帝君一面,许些疑惑解了,可是许多担忧又无从放下了。”
许是方才弹了琴,神荼怀里的蓝瞳猫不知去了何处,她抬手捧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瞥了常羲一眼道:“怎么说?”
常羲轻蹙眉头,将自己多日的思索一一告知:“帝君劫数未解,我的恩情自然无从报起,诸多因果牵扯乱成了一团,将承天命者以一根危线相连,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面前的粉衫女子双眸沉静,与莫名有些焦灼的常羲相反,神荼平静道:“可你是否又曾想过,他将要解了这一方劫,才能真正得成大道?”
常羲抚着下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此乃必然,只是……帝君劫数与我牵扯甚深,若我不去,会不会等不到帝君解了劫数呢?”
神荼闻言面色并未改变,此前重明帝君早已想到来她处寻求答案,她也如实告知,此劫唯一的变数,就在常羲身上。
帝君与她……终究是未能功德圆满啊。
“你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常羲喉间一梗,面上不自觉有些郝然,像是被发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心思,她咳嗽了一声才道:“不论是福是祸,合该去接着的。”
神荼平静的语气有了些许变化,轻声叹道:“生又何尝生,死又何曾死,世间万物皆为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我心乃顽石,不可变。”
神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反问道:“确然?”
只是略一犹豫,便落入了她眼中。
“物转星移,沧海桑田,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神荼顿了顿,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定定和常羲对视,声音变得微微有些沉重:“你此去,我只多说一句。”
常羲点点头,正色道:“常羲谨遵教诲。”
清冷威严的嗓音回响在常羲耳边:“天道制衡,你若入凡尘,必受牵连,不能明心静性,就会反噬自身,此中厉害,当不必我再多言,切记切记。”
一入红尘,诸多意外,又哪里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归了这神位,却沾了一身因果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