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妓回忆起自己是“女将军”的辰光,感叹现在自己安于铺桌排席的主妇状态。
她想着曾经与丈夫被唤为男女大将军的过往,便优雅不失风趣地唱道:“可笑我弯弓盘马巾帼将,传杯摆盏内外忙。想当年结良缘沙场上,数十载如一日情义深长。"
然后自己的儿子来了,报告了丈夫与曾经战友命丧疆场的消息。
她叹息,她苦闷,但还是进了厨房,问儿女晚上吃些啥。
“若离别苦,怎不带我?”
…
许是活了两辈子,虽然一副二十岁长相,但单单这里的年岁就已经四十三。这样的戏剧开场竟让陆秋感到一丝伤感。
原本陆秋是不喜欢戏剧的,他只觉得叽叽喳喳,聒噪不已。
但随着时间,现在发现自己竟也能根据脸谱和唱词粗略地区分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
又或者可能是主角长得美丽,唱的漂亮吧。
一边的顾夏萤看的入迷,和边上三五成群的看客们也没差很多。
注意到女角的头饰和服装,看见男角们可以有黑色、白色、红色、灰色之类或长或短的胡子,欣赏各式各样的唱念做打,陆秋很少文质彬彬,但此刻也不免有点书生气息起来。
若是能戴上一副眼镜,那就更像读书人了。可想到需要通过戴眼镜才能彰显读书人的身份,自己未免也太过于悲哀。
要不从明年开始好好读书?
陆秋虽不喜上学堂,但上辈子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学生。
顾夏萤喜欢琢磨的是唱词和对白,而最大的感慨或许是“唱得比说得好听”,不仅因为这些唱词讲述故事、表达情愫,也因为它们有韵有律,或者铿锵,或者朗朗。
她本来今日逃出来就是为了看戏,她和公主串通好了,若是家里人提起,要保她。
可那公主说那仙人会来此处。
能遇上便是幸事,若是被仙人看上了…公主她贼兮兮地说。
深闺少女不谙世事,羞得抬不起头来。
事情就是这样,仙人还坐在自己的边上。
少女从小匣子里取出琉璃梳,自顾自打理了起来。或许是出来有点久了,发丝有些缠住了。
少女的心思是好猜的,琉璃梳子抚青丝,画心牵肠痴不痴。
陆秋笑而不语,他看着戏台。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身一线付惊涛。”台上人唱的悲情,喊的嘶哑。
不愧是一代名妓。
“她演的是真事。”少女说道。
“哦?”
“我的爹是大将军,我的娘也是。但我的爹在战场上去世了,我娘不愿意让我学武,说姑娘家的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顾夏萤露出笑容,仿佛在说这不就是小事?
陆秋倒是很喜欢这种性格,要是哭哭啼啼的多恼人。
若是小孩童也罢,长大的人再这般模样,确实难以接受。
“我十三岁了今年。”顾夏萤似乎看透陆秋所想,“公子呢?”
“我永远二十。”
他说的是实话。
太阳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顾家人来了。把酒楼大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一开始面对站在顾夏萤小姐边上的男子,他们都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可不一会儿,顾家有发言权的老人也来了,说是大仙人在此不可无理。
眼前的年轻人就是皇帝指名道姓的仙人。
而且还是性格如此温雅的,实属难得一见。要知道一般修仙者都自视甚高,曾有一修仙者直接把先皇帝赶下龙椅,然后让那皇帝帮他洗脚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