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叫其他人干什么了吗？”秦恪问。
“没有，眼下只叫人送这信。”
秦恪将信纸塞进信封，重新在原来的位置点了层薄蜡，将印章贴回去，交给黑衣人。
“你送去吧。”
那人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退下，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重新捏起棋子，苏衡还没从满脑子震惊中缓过来，皱着眉思考究竟怎么能有这么离谱的传闻。
“啪。”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打断了他的思考，秦恪柔缓的嗓音流进耳朵：“公子在为流言烦心？”
他虽是在问，却不等苏衡回答，就紧接着说：“是我考虑不周。当日生辰宴上，有不少人慕名想见公子，都被我以你体弱需要静养为由拦住了。不想竟被有心人编排，连累公子清誉。你若生气，打我骂我都请随意。但请千万相信，我对公子只有尊敬爱重之心，绝无半分轻视折辱之意。”
苏衡：“……”
对着秦恪真诚明亮的眼眸，他哽住了。
说实话，秦恪这一段话带来的冲击不比刚才听到的传闻小。
苏衡犹记得当初从猎场回来，自己病危刚刚苏醒那段时间，秦恪说话就是这样温声软语，深恐一口气大了将他吹倒，还把他的吃饭喝药穿衣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妥妥贴贴。他的这般姿态简直犹如一记闷雷砸在苏衡头顶，万万没想到杀伐果决的大将军竟然还有当温柔细致人妻（？）的一面。
后来苏衡觉得这太不符合大将军的形象，说了好几遍让他不必如此，又随着破身体不再那么让人担心，秦恪才慢慢恢复回来一点。但总体还是温柔，离粗犷豪放的形象差距依旧很大，然而总归不至于让人想起鸡皮疙瘩。
今天，此刻，苏衡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来了。
听这卑微真诚的语气，看这无辜坚定的眼神。事实如何他们两人心中都清楚，可他偏偏要解释一遍，声音低缓，语气歉意中带着可怜，细品竟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若是忽略了那张带着刚毅线条的脸和低沉的声音，只听内容，还叫人以为对面坐的是一个心思细腻、小心翼翼的软和小姑娘。
这人设到底要崩到哪里才是个头！
还有那最后一句，叫他又体会了一遍郑重其事、珍而重之的感觉。
“唔。”苏衡不知道说什么，只含糊答应一声，紧接着极快转移话题。
“你一直派人盯着二皇子府吗？”
苏衡很快就想到这中间应该还有讲究，若不是一直盯着二皇子府，不会这么清楚二皇子的动向，出手精准。
“其实并不确定。”秦恪道，“近城饥荒，是二皇子负责发的赈灾钱粮，那日在朝上，又是他那一派的人极力主张‘刁民贪得无厌’这一说法，还想推一个人跟我一起来近城。所以，我猜二皇子与温怀有利益牵扯，便叫人注意着了。”
这猜测合情合理，苏衡点头。
到达近城时是大年初五。
近城城主温怀带着一班子手下官员在大门口迎接，见十几人身穿甲胄的士兵骑马拱卫着一辆马车不急不缓地行来时，就知道是朝廷派的秦大将军到了，连忙满脸堆笑带着人迎上前去。
“镇国大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府中备好了酒席为您接风洗尘。”
秦恪坐在马车里，平淡道：“有劳温城主，前面带路吧。”
马车进城，苏衡撩起车厢侧面的小帘子看了看外面。街道宽阔，民房平整，偶尔出来的行人也是衣衫整齐洁净，甚至算得上锦衣华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早了饥荒的地方。
一路平稳，没多久就马车就停在了城主府门口。
温怀殷勤地跑到车前，恭敬道：“请将军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