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探监的人都离开了,这一方不大的空间彻底安静下来。
秦恪坐在桌前,依然沉默,整个人的气质却与之前的冷静果决、把握全局的气场完全不同。
他闭着眼睛,下颌线在所有人离开后绷紧突出,挺拔开阔的肩背塌下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少爷果然还是选了陈国太子……
第二次了。
秦恪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好像即将要再一次失去他。
但这种不安很快强行压下,他睁开眼,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映不出一丝亮光。
他会把少爷永远留在身边的,一定。
秦恪的书房中。
“咔。”
一声细微的轻响,机关打开,梁蒿将最底层靠墙的格子拉开。
入眼是满满一个格子的纸张,叠得整整齐齐,背面朝上。梁蒿把一沓纸拿出来,露出格子边缘放着的一卷画轴。
虽说将军放在暗格里的东西他未经允许不能看,但这些纸张叠得并不严实,只是简单对折了一下,销毁的时候不可避免看到上面的内容。
‘苏衡’两个字落在眼中,梁蒿将它放进火盆中的动作一顿。
苏。
一瞬间,他想起苏家的灭门惨案,想起将军去近城之前那晚跟他提到的苏家少爷,想起将军提起他时略微颤抖的声音。
当时他以为那一丝颤抖是错觉,现在想来不是的。
梁蒿把一叠纸一张张摊开。这些纸,每一张都是一样大小,上面写着相同的两个字。其中有些字已有些褪色,有些则墨迹新鲜。很明显,这些纸张积累得有一段时间了,主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写一张进去。
梁蒿之前有一次进书房,见将军正叠起一张纸,也是轻轻对折就放在一旁,用另一张纸盖住。想来上面写的正是这两个字。
这些字的字体也有不同。有些纸张上的字笔力内敛,一笔一划写得端正规整,有的则力透纸背,勾笔连划,横折竖钩尽是锋芒。
后一种字梁蒿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秦恪平日的字。
越到后面,摊开的纸越是陈旧,有些颜色都已泛黄。
满眼不同的‘苏衡’几乎看得梁蒿眼花,直到最后一张。
这张纸比起其他的更黄,还有些脆,明显已经存放了许久,上面不止一道折子。若是沿着旧折子再叠起来,就成了巴掌大小。这张纸被人保存得很好,除了折子的地方有些磨损,其他地方都干净平整。
上面的字不再是‘苏衡’,而是‘周朗’。
这‘周朗’两个字不会是将军写的。这字横平竖直十分工整,一看就是用来教初学者学写字用的。看到它,梁蒿就明白那些中规中矩的‘苏衡’是怎么来的了。
都是模仿这个‘周朗’来的。
这字他看着也眼熟,之前在赵晏那里的一本书上见过他的批注,虽然字形有变不同,但弯折提勾这些细微处是一致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恪就是周朗,赵晏就是苏衡。
他们一定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故分开了。
将军这些年一直在找人,暗探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建立的。
像是要验证一般,梁蒿一把抓起那卷画轴打开,上面的那个人的脸他见过的。
这张脸是每一个暗探都必须牢记在心的,因为他们需要时刻注意探查这个人的踪迹。将军不给名字,不透漏一点身世身份,也不允许复制画像拿来问人,就让人这么大海捞针。
以前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搞得这么难,现在,想想与苏家灭顶之灾有关的二皇子,被处死的何来富,这些都是苏衡的仇人。那时候仇人不明,将军瞒得这样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