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会上说:“咱们这里教育基础薄弱,青壮年文盲半文盲占90%以上,社员不会记帐,不会看报,进城里分不清男女厕所。”
接着,父亲说:“我们的扫盲任务很重,为了按期完成上级下达的每个社员达到1500字的识字目标,大家讲一下自己的经验和做法,互相借鉴借鉴。”
校长们先后发言。
大庙畈学校的校长梅传龙说:“我们那的农民,白天干活搞生产都已筋疲力尽,晚上再读夜校,有些不愿参加了。我跑破鞋,磨破嘴,一个个做说服动员,解决工学矛盾。”
清水塘学校的女校长杜惠敏说:“我们搞“见物识字”,字贴在门窗、家具、锅灶、菜刀上。有的农家还挂起自己制作的小白板。”
野狼谷的校长韩朝宏说:“我们搞‘按工识字’,今天干什么活就学什么字,如插秧就写‘插秧’,种红薯就写‘红薯’。”
麻栗树坦的校长夏金明说:“我们提出“教师条件很平常,识字就能教文盲”口号,‘以民教民,能者为师’。
仙石岩的校长冯长河说:“我们提倡 ‘十字先生’、‘百字先生’,把小学生发动起来,让学生包教父母识字。”
沙河学校的校长吕会民说:“我们在村里提倡‘亲教亲,邻教邻,夫妻识字,爱人教爱人,儿子教父亲’。”
母亲发言说:“我们那儿,在村口设红领巾岗哨,要过路人认个字。认得的放行,不认得的教他认得才让走。”
父亲听了,十分高兴地总结道:“很好,你们都根据各自条件,创造性地开展扫盲工作。今天,我们的阶段总结会开得很成功,下一步,大家谈的办法,要推广到各学校和各位老师那儿去。我们相互之间开展比赛,看哪个学校做得最好!”
会后,老师们的劲头更大了。
母亲在教农民识字时,点不起汽油灯,就点墨水瓶煤油灯。亮度不够,母亲就在灯上加个白纸板糊的罩子,让光照到黑板和课桌上。
除办夜校扫盲外,父亲还带着母亲,在寒暑假里,跑东奔西,走村入户,办起了“妇女中午班”、“地头学习小组”。
一时间,山乡里,读书声声响,处处是课堂,互教又互学,师生大家当。不少农民从“扫盲班”毕业,升到了“业余学校”里。
女学生陈小九的父亲陈二勇,就是那晚保护女老师的骨干民兵。
他头脑活络,家里喂养了三十几只鸭子,搞起了副业生产。晚上进夜晚,他最积极,不仅带着《农民识字课本》,还拎来一墨水瓶的油,将汽油灯加满。
与他同来的,有一条狗,名叫“虎子”。他上课,虎子蹲在他脚下。
“今天,我们把前一段学习的字连起来,组成一句话”。母亲拿根棍子指着黑板上的字:
“大家看黑板,跟我念:”
“建-设—”。
下面的男男女女一齐念:
“建-设—”
“新-中—国。”
“美-好—。”
“生-活—”
窗外,明月挂在树稍。夜校下课了,“虎子”跟着陈二勇身后。
回家的路上,孩子们唱起歌来:
“戴花要戴大红花,
骑马要骑千里马。
唱歌要唱跃进歌,
听话要听党的话。”
歌声汇进了秋风中,飘荡在荡谷山的夜空。
可是,人生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难免会有意想不到的事突然摆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