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着烟雾。土垒的锅灶台上,两只大锅乌黑油亮,灶膛里的火燃得旺旺的。
锅台的里角,一只发着微弱光的半尺来高的灯台矗立着。灯台是用陶土烧制的,顶部是小碟状,碟里倒进菜油或豆油,甚至是桐油、麻子油,一根棉芯插进油中,只露出一点棉头躺在碟边上,
我看见这灯,就忍不住小声道: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喵喵喵,猫来了,
叽里咕噜滚下来。
而舅舅呢,一回来,先打一盆水,擦去脸上的汗渍和尘埃。然后,将一只小方桌摆到院子中央,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只沉重的大瓦盆,盆里冒着腾腾热气。
表哥把一摞子老粗碗从厨房的碗架上拿出来,放在盆边,在月光下闪着光亮,与天上的明月,遥遥相对。
“开饭了。”烧锅(做饭)的舅母拿着个长柄大铁勺从厨房出来,一声招呼,一家人便围过来。表哥将大铁勺伸进冒着热气瓦盆中,面条盛进每一只碗内。
借着月光,一家人呼呼噜噜的喝起面条来。
因人口多,面条是舅母亲手分两次撖出来,薄薄软软,精精绵长的,加上刚从菜园里摘回的新鲜发亮的苋菜在里面,鲜嫩红红的菜叶,散发着特有香味。
大人们都吃下去几大海碗。
至今,我没有忘记那面条的滋味,没有忘记那未放猪油,未放佐料,在月亮地里,在院子隐约约的桌边凳上,狼吞虎咽的情景。
“梦鸭蛋儿”调皮地说:“你说得我流口水了。”
小荷说:“你不用流口水,回头我们还去你家菜地里,摘西红柿吃,你爸爸不会骂的吧?”
“梦鸭蛋儿”说:“看你说的,我在家是宝贝儿,当家得很。哎,别忘了听艾华的琴声哦?”
大家这才想起来,拿眼看着艾华。
艾华本来就想弹上几曲的,就说:“我弹曲子,也得有人伴唱吧?”
没想到平时斯文的“方琼枝”拍手叫好:“我们一起唱,热闹些,对吗?”
“不过,小琼枝,那天晚上你不参与我们的聚会活动,干什么去了?”
琼枝支支吾吾地,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艾华说:“我替你说吧,你是跟杨红兵一起到村外去了吧?”
琼枝说:“是啊,我们散步去了,怎么啦,不行吗?”
艾华笑道:“这有啥不行的,你们铁路子女间有话说嘛。”
琼枝问:“你怎么知道的,是在后面跟踪我们吧?”
艾华说:“我与她们几个都在门前乘凉说话,哪有功夫跟踪?再说,你们这事再正常不过了,谁管得了?”
琼枝不解地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小荷插话道:“我来回答吧。咱村里的那几个长舌头你不是不知道,男女间的事传得飞快。”
琼枝说:“哦,我知道了,那天我们出村遇见‘张倔头’屋里头的吴其玲,她说是去菜地拔几个萝卜。一定是她了,这个快嘴婆娘,真烦人!”
艾华说:“你不用怕什么快嘴不快嘴的,以后你们高兴了还去,看她们能把你们怎么样?反正我是坚决支持!”
小荷和“梦鸭蛋儿”一致赞同。
琼枝说:“艾华,是你惹的事,让我不高兴,哪天你得给我补偿补偿精神损失。怎么补偿法,回头我再告诉你。”
“梦鸭蛋儿”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些,艾华赶紧弹曲子我们唱吧。”
一时间,山边水塘边,一支民乐队在演出,没一个观众。
三个月后,琼枝回城里,果然将两大团粉红色毛线拿了来,交到小荷手里。 但琼枝一直没告诉艾华,用什么来补偿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