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座崭新的房子呈现在艾华一家人面前时,他们既欢喜,又发愁。
正房中间为堂屋,两边用作住室,却缺少最基本的家具。大嫂子房子里有个宽大木床,上面铺垫稻草,软软乎乎。其余的床,都是长条木凳上放块竹簾子,铺稻草露在四周,草兮兮的,经常落掉在地下。
虽有院子,但通往外面的那条道路狭窄弯曲。四周光秃秃的,没有树木。
在自己的这个家生活,要做的事还很多。
艾华父母和嫂子要去学校教书,还要到小队里干农活,建设家园的后续任务自然就落在艾华身上。
他开始动手用水、土加上碎草和泥拓土坯,凳了两张土坯床。
接下来,是垒锅灶。他先在厨房的地下划下一个双锅灶模型,再用土坯垒,里头放大锅,做饭用。外面置小锅,炒菜用。他打锅台又快样式又好看,常受邻里称赞。
接着是打造放碗盘的架子。他在锅灶前靠墙一侧,垒出齐腰高的双层架,上边放刀板油盐,中间隔一层竹片,碗盘反扣着放,既漓水,又卫生,还可将菜刀别在竹片间。
再就是打造供桌。供桌位于堂屋正上方,下面两扇竹编门,里面储放瓶罐杂物。供桌更下面的空间是鸡笼。自然也是土坯垒成的。
当这些都齐备之后,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将稻谷场边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搬了进来,包括回乡路上,那第三辆人力板车上令人望而生畏的特殊物件——奶奶的寿材(棺材)。
这寿材,是父亲淮生这个大孝子,于十多年前就购置了的,以备不时之需。他选择上好的桐木让人打制,用桐油和着腻子补缝隙打底,还上了三遍黑油漆。最后,用金色的颜料,在寿材端头写上一个大大的寿字。
父亲淮生孝顺奶奶是出了名的。
艾华记得,奶奶从老家雾集岭,被父亲接到学校的那一天,父亲专门抽半下午功夫,从街边小河里钓了几条鲫鱼,煎了鱼汤。父亲让奶奶一个人吃,把艾华等几个孩子全叫出去玩。
奶奶见了很生气,硬要父亲把他们喊进屋来,父亲阻止了,他要亲眼看着奶奶一人吃完。
奶奶说,你不让艾华他们尝点,我也不吃了。父亲只好答应,然而,只允许每个孩子喝一口汤,一点鱼肉没吃到。
艾华还记得,那几年,父亲跟学校外村里的豆腐店预订了豆腐筋和热豆汁,每天端回一大碗,专供奶奶喝,其他任何人不得沾边。
类似的事,艾华举不胜举。
寿材还是放在奶奶卧室靠墙壁一侧,床就紧挨着寿材。艾华从小就和奶奶一起,伴着它睡觉,早习以为常,不恐惧它。
同时,多少年来,寿材作为他们家里的大柜子使用,满满地放着被褥及大人孩子的衣服。
住进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子,尽管是泥墙,茅草顶,又有了基本是泥土为原料构成的家具,但比起住别人的房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因房子坐落在半山腰,屋后是山,屋前与别的房子相邻,洗衣用个水什么的,需到村子前面的水塘去。
为此,他还动手在屋的西头坡地上,挖出一个大大的坑来,积满了水,还真像一口小塘,水总是汪汪的,常年不干,唯独有些浑浊。
他听取了四爷爷的意见,捞回些浮萍放进水塘里,不久浮萍迅速繁衍,众多的根须吸收了水中的土泥,水变成清亮的了。
从此,他们全家用这塘水洗衣,洒地,浇花,喂鸡,养猪。
他还觉得,既过农家日子,就应该像别的村舍那样树木环绕,青竹吐翠。于是,他在屋前屋后的空地上栽上各类树苗和竹子,还移植了芭茅。
芭茅,也就是类似芦苇的植物,但粗壮多了,稞子很大。慢慢地,除了各种树木外,成排的芭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