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队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里老土。
他对来人说:“两位同志啊,你们大老远的,来我们这偏僻乡村里,也不容易。
但你们也要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刚才我说的,你们都听到了,若你们好交差,我们就不好办啦。
人总得吃饭吧?你城里人有工作任务,我们农村人有生产任务,放人出去,我们的生产任务咋完成?
你们想想看,不抢收粮食,你们城里人饿着肚子,还咋搞工作呢?
当前‘三夏’是我们农村最大的任务。多大的事也得让路,对吧?”
黄会计也接过来说:“是呀,我听说‘三夏’在城里也是大事。
昨天接到通知,贤城地区和市的机关干部,还有学校师生,最近分批下到农村来,帮抢收抢种。
我村里学校的中学生,甚至小学高年级学生,已经组织起来,到各生产小队帮割麦子了。
你们这个时候抽我们小队的劳动力走,不是个时候啊,咋不早点来呢?”
皮同志明显不高兴,说:“你们,你们,不知道我们的任务重要吗?是上头的事大,还是你们小队的事大?”
瘦高个马同志更来气了,说:
“是啊,我们可是大机关!”
“大事队长”见两人这样说,心想,我们农民的事就是小事吗?就是公社、县里的领导来了,大忙季节抽人走,我也有话说。
他想发火,但毕竟是先进队长,远近有点名气,便忍住了,不温不火地说:
“现在孟令光不是你们单位人了,你们好像管不了吧?”
“他以前是我们厅里的人,现在让他去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怎么就不让走?”
“还是我说的那句话,大忙季节,我批准劳动力走,不合适,队里社员们也会有意见!”
年轻瘦子马同志声音明显提高了,说:
“你们忙不忙,我们也管不了,现在要完成我俩的任务。你要不批准,我们直接去他家!”
黄会计急了,吼道:“你们敢!”
“大事队长”忙打圆场说:“都别急,好好商量一下。
依我看,这样吧,过了“三夏”,我们队里清闲点,你们再来让他去,好吗?我答应你们的,放心吧!
但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放走一个劳动力的呀!”
皮同志看到这种局面,不好再僵持下去,便说:
“小马,你跟农民不能这种态度,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黄会计软中带硬地说:“刚才是我不对,脾气不好,请同志原谅。
不过,这事要传出去,让队里几个脾气爆的社员知道了,发起火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皮同志和马同志一听,更没劲了,说:“算了算了,回头再来吧。”
生产小队干部客气地送俩人走了。
回到队部,“大事队长”告诉黄会计:
“今天这事对谁都不要讲。生产队里人多,有不知轻重的,说出去,被有的人知道了,说我们的不是,传开了,怕惹麻烦。”
黄会计说:“我也是这么想。但孟令光没犯错误,乡里乡亲的,咱们关照点才是。”
随后,这俩“父母官”沉默着,相视着,似乎在问对方,今天咱俩做的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因此栽大跟斗?
这里发生的一切,孟令光都蒙在鼓里,不知道城里现在还有谁记得他。
有社员把看到的告诉小雅丹,说:“城里有人找她爹,不知道是啥事。”
雅丹很吃惊,晚上下工回来,就告诉父亲。
孟令光听说后,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会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