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花”谈起她的登儒哥,总是眉飞色舞,兴致很高。
从她那里,艾华了解到更多“讲究人”的“讲究事”。
高登儒看到妹妹登玉走出了闺门,随着迎亲的人就要离去了。
突然,妹妹转过身来,望着因劳累而显得消瘦的哥哥,泪水在眼窩打转。
此时,她能说什么呢?哥哥太苦了,她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她比任何人都感谢哥哥,心疼哥哥。
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村子的尽头,哥哥登儒的眼眶也湿润了,不知自己今后生活的路如何走下去。
本该受到庇护的人,却庇护别人。应由大人承担的事竟由当哥的担起来。
以前还有妹妹相伴,现在这几间房子里只剩下了他和白猫,孤苦伶仃。
高登儒把妹妹排场体面地嫁到了山外,尽到了一个兄长的责任。
此后,高登儒干活时便干活,闷着头使劲。开会时便开会,呆呆地听,尽量不往人群堆里挤。
只是偶尔有当兵的人给家长写来信,请他给念一念,让他代笔写几个字回封信。他每次都照着办,完了就又回到他黝黑的小屋里去。
小猫儿依然肥壮,然而,他已无昔日的心思逗猫儿。
又过了两年,登儒进入了而立之年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些许皱纹,像奇特复杂的一部书,读下去让人心酸。
看上去,他好像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一天早晨,邻居递给了他一封信,是从祖国大西北的省城长安市寄来的。
他在那里有个亲三叔,是他父亲高贤哲的亲弟弟,名叫高贤友。
原来,当年三叔叔在开封城里上学,后来没有音讯,生死不明。
解放后他们也到处打听过,只是无处寻,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三叔叔在外打仗死了。
直到三叔叔突然来了信,才知道三叔叔当兵跟了解放军。
解放后,三叔叔由部队转业到石油部门工作,任河州油田管理局的副局长,享受老干部的“特供”待遇。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高登儒和奶奶及妹妹高登玉一起到了三叔叔那里,他被安置到油田钻井,高登玉上学。
然而,两年后奶奶去世了,他和妹妹离开了三叔叔,回到了老家。
“男儿未遂平生志,空负堂堂七尽躯。今后,日子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吗?”他想。
一年后,他给三叔叔写信,讲明自己在家乡里的情况,希望能在油田安排一个工作。
不久,三叔叔高贤友回信告诉他,可以去找他。
能够脱离农村,成为一名工人,是众多农民梦寐以求的事。
他自然十分高兴,憧憬着参加工作后的美好未来。
他立即去办理户口迁移手续,这是参加工作的必要程序。
但到了他所在的黄家岗公社,从头凉到脚。时任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路克举却以他父亲犯过错误,不予办理。
三叔叔那边见户口迁不来,干着急,没办法,好不容易弄的一个照顾指标,作废了。
就这样,他进油田工作的事,成了泡影。
过了一年,高登儒仍孑然一身,便不得不催着叔叔帮忙,让组织上再照顾一下,给他安排个工作。
一九七三年,三叔叔又来信了,告诉他立即去河州,并说家乡的户口手续可以先不办,去了等几年再说,免得再惹麻烦。
登儒喜出望外。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盘算着临走之前该有哪些事要做。
想起祖上留下的几间房,虽然久经风雨,还算牢固,圆圆的大木柱子支撑着远远地伸出的房檐。
除三间堂屋外,还有三间拐角的偏屋,窗户是刻花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