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最后,“灯笼花”又添写了几段话:
“艾华,你可能觉得奇怪,谁的姥娘不心疼外甥女呢?但我的情况特殊。
小时候,因我家兄弟姊妹多,爹妈怕养不活了,只好将只有半岁的我,送到姥娘家。从此,我在那里长大。
我说到这里,你明白了吧?
记得当初我曾给你介绍过我姥娘的故事片断,可能你早忘了。
如今我可爱又可怜的姥娘已仙逝多年了,但姥娘的身影犹在眼前。
为表达对姥娘的思念之情,我民师转正不久,就与志远一起,去姥娘坟头上拜祭。”
看了“灯笼花”的来信,艾华想起来,对于她姥娘的事,在松树沟时就听她讲过。
还是在她那间窄小的闺房里。“灯笼花”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着说:
“你们知青屋里好热闹,总是讲这说那的,都是些记忆深刻的童年往事‘钩沉’。咱们今天也‘钩沉’一下。你先来一钩。”
接着她又说:“好像听你说过,你与姥娘的感情深,心里装着不少她老人家的故事。”
艾华说:“我今天不讲了,先听你讲,以后你到知青屋,我再讲与小荷、“梦鸭蛋儿”、“美酒窝”和琼枝你们一起听,好吗?”
“灯笼花”说:“那也行,不能光是你们讲,我心里也封存着不少好东西,因没听众,尚未开启。
但不能总在自己心里收藏着呀,时间长了会生芽发霉的。
不过,我的姥娘,在我心里,她的形象如泰山般高大。
她善良勤劳,无私付出,可以说,体现了我国广大妇女的优秀品质。
她对我那几年的扶养和关怀就不说了,单说她帮我及我们的家人有衣穿,御寒冷,就足以让我思念到永远了。
为便于你的理解,我给自己出了个题目,叫《姥姥的织布舞》吧”。
艾华心想,到底当了老师就不一样了,像是给学生出作文题。
“灯笼花”美丽的大眼睛忽闪着,对艾华说:
“先还是来个开场白吧。其实呀,你们以前讲的,我听了些后,也心动,想讲些什么。今天,就试讲给你一个人听。”
艾华说:“好啊,听专场评书,也不付费。”
“灯笼花”道:“对于我的姥娘,书面语言多用外婆二字。但我们这地方都称姥娘,不像你们那里称姥姥。
不知道我讲的,与你姥姥的故事相比,谁的更能戳动泪窝?”
说着,她开始了对往昔的回忆:
我姥娘个头不高,但生得白净端正。
娘家在檀园村,是姥爷的前妻病逝后,填房嫁入到这个小山村的。
姥娘的织布机是何时置办,我不得而知。
反正自打我记事儿时起,姥娘家那个庞然大物便时常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我也时常在那催眠曲似的响声中酣然睡去。
织布机是一架长方形的大设备。
一根高高的横木上有许多铁钩,用来挂扯着一排排纵向的棉线儿,平铺了,从姥姥面前,顺溜儿一直到机子下面的转筒上卷起来。
姥娘坐在下面的一根横木上,脚下踏着两块木板儿一上一下的踩动。
木板儿带动纵轴上的线,不断地交叉着,两排绵线便留出了一个整齐的空隙。
姥娘左右双手不停地将一根带有棉线的梭子穿越过这空隙中。
梭子每穿过一次时,姥姥一手向自己的方向拉动面前的一根横木,平行挤压刚刚穿梭过来的一根棉线,那线儿就紧靠在前面织好了的布边儿上了。
这样不断地手脚并用,棉布便一寸寸地增长着。织好的绵布往下面退了去,被卷在了转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