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一点湿意,陈欲迷糊地张开眼,淡色的瞳孔有些涣散。他直起身子,顺手把趴在自己脸上乱舔的小花猫抓住,放在一旁。
这只猫是他一年前在一个纸箱子里捡到的,当时它病的奄奄一息,陈欲以为治不好了,结果小家伙求生欲极强,在医院挣扎了一个周,奇迹般活下来了。
把它带回家以后,它每天早上都会垫着脚溜到什么时候陈欲身边,用温热的小舌头舔着陈欲的脸,试图把他叫醒。
陈欲就给它取名叫“爱舔脸。”
花猫喵喵两声,陈欲就知道它饿了,走到角落里拿出猫粮,给它喂了食,又想起他昨天捡到的新宠物,便扭头回到床边。
男生还在睡,眉头拧得很紧,额角分泌出细小的汗珠,脸色却呈现不正常的苍白。
陈欲弯腰,拿手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顺着相触的肌肤传递过来,像是一把炙热的火。
发烧了。
看来受了重伤还是得去医院,不然治不好。陈欲没有惊讶,也没有慌神,他依然只是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昨天的消毒手段,似乎太过简陋。
那男生被他一碰,就艰难地睁开眼,像是迷途的旅人,那般痛苦而期盼地望着他。
“我出门了。”陈欲漠然道。
“……”
男生似乎想说什么,干裂的唇瓣微微颤抖,好一阵,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欲不太会照顾人,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先天性的情感缺失让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实在没有办法去理解别人话里话外的深意,很多在旁人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他来说却算得上是匪夷所思。
陈欲走出家门,天色不过六七点,盛夏的热气就迫不及待地纠缠上来。
他顺着荒凉的马路走了一公里,才堪堪停下脚步,立在一座平房前。
房子里传来炒菜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赤着胳膊的中年大肚皮男人就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边走边抱怨:“蛋炒饭!又是蛋炒饭!连着一个星期都是蛋炒饭!我看你就是个蛋!”
厨房里立刻传来一声怒吼:“不吃就滚!”
“我吃就吃!我不仅要吃,我吃了还要洗碗,我还要拖地,我让你这个婆娘没得活可以干,我看你能拿我咋过办!”男人梗着脖子,看似很硬气就怼了回去。
陈欲脸上表情清冷,眉眼在夏日清晨的微光里显得有几分清淡。
他是长发,乌黑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肩头,像一匹进贡的绸缎,衬得他原本冷淡的五官也多了艳丽。
“小陈。”男人又把头转过来,脸上的笑堆在一起,“这么早啊?吃饭了没?”
“李叔早上好。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八分,并不算太早。我还没有吃饭,来找您是想借一下三轮车。”陈欲说话声音很慢很轻,按照对方的提问,一板一眼地回答。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如同呆板的机器,只会按照指令行事。
好在李叔是个软脾气,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奇怪的性子,知道他是孤身一人来此地求学,平日里就靠捡垃圾过日子,心里可怜他,也没跟他计较过什么。
李叔说:“你借三轮车干啥呢?”
“捡到的新宠物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
“啥子宠物,要拿三轮车来拖?”
陈欲喜欢去捡小猫小狗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偶尔也会借他钱,让他给小动物治病。
陈欲没吭声,只是拿手比划了一下,高高的举过头顶,表示真的很大。
一米九大个的宠物。
李叔哎哟一声,“那么大哦!捡到大狗了吧?那种狗治病要花好多钱哦!你哪来那么多钱哦!”
陈欲不假思索道:“我可以捡更多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