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父子二人吃罢早饭,分乘两座轿子去往建康宫。
进了宫门,随着三三两两的朝臣人流向前走着,来到太极殿一百零八蹬阶梯前,感觉人流忽然不动了。
陈谦翘脚向前张望,看见大臣们都站在台阶下,没人敢向上走,心感诧异,正欲问父亲,耳边传来前面两个大臣小声嘀咕声,“征西大将军今天上朝了,许久不见啊。”
“是啊,他和会稽王殿下正在互相谦让呢。”
陈谦心道,桓温上朝了,我得上前面去见见他,毕竟是他的粉丝,边思忖着,边向前挤了过去。
“殿下请!”
“大将军请!”
“还是殿下先请!”
“征西大将军劳苦功高,还是您先请!”
只见身穿紫袍的司马昱正在与一个身材魁梧,器宇轩昂,身穿一品武官朱袍的人互相谦让。
再仔细一看,武官眼如紫石棱,须作猥毛磔,内罩软甲,往那一站,厚重如山。
啊,这就是桓温,模样和史书上写的一样。
桓温见推脱不过,只得说:“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陈谦知道,桓温这是引用了诗经《国风·卫风·伯兮》,春秋时卫、蔡等国跟随周王伐郑。后也泛指为人效力,充当先锋。或为人开路,走在前面。
才思机敏的清谈名家司马昱在后面道:“ 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陈谦暗道,司马昱引用了《诗经.鲁颂》无论大小臣子,都跟着鲁僖公出游。这里当然指的也是此意,我们都跟着您走才好。
陈谦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大人物风采了,即便是互相恨得要死,但表面依然是谦和有礼,外人竟半点都看不出来。
他们二人,都有各自的亲信属下,为这些人谋取利益,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为己所用,而成为司马昱、桓温的敢死队,体现出各自的利用价值最大化。
随即,在众大臣的瞩目下,桓温、司马昱一前一后,稳步上了龙云阶石,大家才跟在后面纷纷向上走去。
到了太极殿中,司马昱、桓温站在群臣最前列,恭候着皇帝、太后的驾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听到中常侍田孜公鸭般嗓音喊道:“陛下、太后驾到……”
只听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大殿上二百多名大臣撩衣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司马聃带有尖脆的声音绕梁余耳,回荡在太极殿上空。
待诸大臣起身,帷幔后传出陈谦最喜欢听的吴侬软语、清脆婉转声音。
“征西大将军肩负重任,日夜操劳,守卫大晋之西陲疆域,功垂竹帛。”
“臣桓温不胜惶恐,不敢言功,为大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恢复中原,乃是微臣之毕生心愿。”
“你此次不远千里回京,可有重要事情奏禀吗?”
“臣回京面圣,一来是思念陛下,二来是为荆州诸臣请功,这三来是听说中军将军北伐损兵折将,想聆听陛下、太后对今后北伐有何旨意。”
前两条,都是空、假、套话,第三条才是他的真实意图,他此次回朝是听闻谢尚全军覆没,蔡裔阵亡,要督促朝廷严办殷浩,也就是打我的脸来了,司马昱心中暗道。
“征西大将军此言差矣。”
第二排中走出一个年约四旬的紫袍官员,大家循声望去,是西晋名臣江统之子,会稽王国相江虨,司马昱的首席参赞,谋臣。
他来到丹樨前,朝上躬身施礼后,朗声道:“中军将军北伐初战遇挫,朝廷已有定论,贼将张遇狡猾,首鼠两端,归顺朝廷同时又与关中苻健暗通款曲。而我大晋乃是仁义之师,以诚待人,虽遭微折,但赢得天下王师之名。从长远角度看,定会让北方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