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来到一处优雅僻静的小院落时,桓冲带人走进去,见里面有两座别致典雅的房舍,心道,这一定是方丈主持的住的地方了,说不定里面有东西。
遂挥手命令大家进去。
在空空荡荡,布满灰尘的方丈禅房里静待了一盏茶的工夫,但毫无一点动静,桓冲刚要从土炕上跳下来,忽然,“吱吱吱”响了起来,不由得心中大喜。
好像是来自土炕底下的声音,他摆手让大家安静,继续竖起耳朵来听,果然,声音来自土炕底下。
桓冲跳下炕来,下令道:“点起火把,把土炕给我刨了。”
众军兵忙纷纷动手,“叮叮当当”不大一会儿,将土炕拆了。
众军兵排成队,屁股朝上,有的挖土,剩下的排成队,扯了几块炕席做运土工具,往外传递运土。
突然,里面几个士兵中有人惊喜地大声怪叫:“振威将军,这里有粮!”
桓冲忙跑过去,分开众人,一看,墙角处有几块青砖被砸开,里面有个暗洞,露出几个布袋,其中一个被军兵用刀捅破,露出了粟!
因不见天日,颜色已经发白,而且可他毕竟是粟!
“他娘的,老和尚真的藏有私货!”桓冲激动地骂道。
桓冲的头有点发昏,目光也变得游移不定,没有吃酒的他已微有醺意,太令人意外了,伸手抓了一把,拈了一小撮塞进口里嚼尝起来。
粟在口中的粮食香味直弥漫到心脾里,竟是要多香有多香!
然后挥手大喊道:“这是老天爷照应,在洛阳地下的先帝们庇佑,陛下洪福齐天,咱们命不该绝,统统都搬走……”
一时间语无伦次,滔滔不绝。
挖到最后,其实这是个和土炕一样高的小储藏室,一共装有五十几袋子粟,想来是连年战祸,老和尚私自藏了一些备用的。
但这些宝贵的收获,三千人也能应付两三天稀粥了。
新城县外,荆州参军孙盛派遣的三万大军浩浩荡荡沿伊水而上,汇入了桓温北伐军中。
会师后,晋军大营中一片欢腾,军兵将佐们互相打着招呼,搂着脖子,一时间,一扫连日攻城不克的颓废,士气大振。
姚襄接到桓温增兵的探马报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派亲兵前往洛阳城外通报周成,可以攻城了,歼灭桓冲部,来新城一起与桓温决战。
清晨,秋风又起,怪石嶙峋、层峦叠嶂的玉泉山,赤红的枫林渐染黄碧。
一轮红日懒洋洋的从山后爬了上来,照亮了滚滚东流的洛水。
两岸衰柳芙蓉,杂间白萍红蓼,掩映水际;
芦苇中鸿雁群集,嘹呖干云,哀声动人。
洛阳城头,一个个形同枯槁,两眼无神的军兵,看着城外周成大营,鼓声大作,号角齐鸣,毫无反应。
桓冲和戴施、高武三人相视一笑,也不需再互相打气鼓励了,他们知道,殉国的最后时刻来临了。
眼见得城下几十队燕军士兵按部就班的抬着云梯从营中出来,黑压压一片,跑向洛阳城下。
桓冲抬头向南看去,天空如旧,依然蔚蓝如洗。
恍然间,他的夫人谢僧珍带着四岁的儿子桓嗣站在白云端,胖乎乎的桓嗣挣脱了母亲手,向他跑来,嘴里喊着:“父亲,父亲……”
桓冲伸出双手,像平时回建康进了府门那样,疾步向前,嘴里喊着他的小名:“豹奴,哈哈,乖儿子……”
高武在旁边,看着桓冲伸着双手,迈上了城垛口,嘴里喊着豹奴,再向前一步,就跳下了城墙,知道这是极饿中产生了幻觉。
他赶忙伸出双手从后面把桓冲拦腰抱住。
忽然,戴施一声惊叫,“振威将军,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