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谦已经得知了甄城郡被攻克的消息,刘遁、朱序部已在前来汇合的路上。
但陈谦还是给刘遁下了一道命令,令他率领三千人将黄河临时搭建的浮桥看护好,他担心在下邳的慕容彪从后面截断退路。
翌日晨,东方鱼白,初春的华北平原一如既往,一层薄雾笼罩上空。
晋军大营中响起了震撼人心的鼓声,大营门打开了,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兖州晋军步兵鱼贯而出。
十几辆跟濮阳城墙一样高的吕公车从大营中推了出来,后面是上百辆的投石车,再后面是骑兵队伍,旌旗飘展,刀枪林立。
此时,鼓声更加猛烈地响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兖州大军方队中,骑兵、步兵把刀枪举过头顶,迎着喷薄而出的朝阳,一片白光璀璨。
“厚、厚、厚……”五万晋军嘴里发出了低吼声,向着濮阳城慢慢逼近,脚步踏着大地,令城头上的鲜于亮都能感到一颤一颤。
他也分辨不出是自己的心在颤,还是城墙在颤。
这种雄壮的阵势显示了一种无坚不摧、攻无不克的力量,誓不罢休,摄人心魄!
鲜于亮心中暗暗惊骇,听说过陈谦的威名,但他治下的军队如此强大威武,一看皆是敢死之士,皆是钢铁器具,就连高大的吕公车都包裹着厚厚的钢铁外皮,你甚至不能用火把、火箭将之焚毁,绝无仅有,世之罕见。
当年冉闵训练的步兵独步天下,骁勇凶悍,屡屡以少胜多,也不过如此。
土坡上,几十名亲兵、将佐、幕僚簇拥下的陈谦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他在马上向身边的褚歆看了一眼,微笑道:“幼安,此时此景,应赋诗一首才好。”
褚歆若有所思,右手提着缰绳,左手抚着下颌,眯眼缓缓道:
“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好,好,好诗啊,魂魄毅兮为鬼雄!”陈谦手抚下颌那根毛点头夸赞道。
然后他转向身边的谢石道:“石奴,你要是不做诗的话,那就可以开始了。”
“特进,我们现在打仗前都要先赋诗一首吗?”谢石笑道。
“哎!石奴,如何不能?对面是胡人嘛,未经教化的蛮帮,怎能与我大晋正朔军队相提并论?我们既要战胜他们,但多半还得宣慰劝化之,令他们知道我大晋风采天华。”褚歆对谢石的说法颇不以为然。
“幼安兄,我是做不了什么诗了,特进来吧。”谢石推辞道。
“他?特进乃赳赳武夫,厮杀征战,怎会吟诗作赋?”褚歆心道,觉得不可思议,来谯郡已有半年多了,陈谦从未作过诗,在他眼里极其粗鲁且字体更是毫无章法可言。
只见陈谦轻声吟哦道:
“北海阴风动地来,明君祠上望龙堆。
髑髅皆是长城卒,日暮沙场飞作灰。”
说完,陈谦双膝一夹紫骅骝的肋叉骨,大刀高高举起,率先向濮阳城杀了过去。
后面谢石赶忙挥动令旗,一时间晋军中牛角号时响彻天际,大军向海潮一般冲向了濮阳城。
“挥做灰,非做飞,灰做非……”褚歆一时间绕不过嘴,摇头叹息道:“这是什么烂诗,律体还是七言,唉,这个武夫。”
眼见得陈谦跃马偕这一溜烟尘,转眼间冲到最前面的一辆,轱辘隆隆向前的吕公车旁。
他翻身下马,提着大刀跳上了吕公车,沿着阶梯上到最顶端。
身后几名亲兵赶忙跟上,将一面盾牌递给他,陈谦左手持盾右手提刀,醒目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