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苑的厅堂之上顾夫人高坐上首，跟随她多年的老嬷嬷低首垂目立在她的身旁。
中秋佳节马上快要到了，对于这个重大的节日，顾府前几日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为两天后阖家团圆做准备。
顾夫人身为当家主母掌管着顾府内宅的大事小事。
此刻她双目凝神地看着管家送上来的中秋菜单，整张菜单写了三十多道菜，有鱼有肉皆是寓意美好。
在这个不和平的年代，如此奢侈的饮食也就只有大家族才能负担的起。
端坐着的人看了片刻菜单，便将它随手放到了桌子上面。
“哎！”
顿时一声叹息响起，落在她身边的老嬷嬷耳朵里，嬷嬷眉目微敛，俯首问道。
“夫人中秋佳节合该是欢喜的日子，你怎的心情如此不好。今年大少爷康复咱家又添了新妇，添人进喜应该高兴才是。”
今年顾家喜事多多，顾夫人打从心底里过得舒服，她应该是满足了，毕竟长子病好，偌大的家业也不愁无人继承。
她的眸子扫向桌子上的单子，神色中带着些惆怅。
“每逢佳节倍思亲，按理说衾温的病好了，我作为母亲的确该是欢喜的。”
说到这里顾夫人身边嬷嬷还有什么不懂的。
当年顾夫人出嫁的时候嬷嬷便陪伴在她的身边，若说顾夫人能和谁说一句贴心话，那必然是老嬷嬷了。
“夫人可是想二少爷了。”
顾夫人听了老嬷嬷的话，她手里的帕子攥得很紧，心绪陡然不平了起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两个儿子，大的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好。”
她歪着头对身边的人一通的抱怨，心里的苦楚只有自己最清楚。
“衾温这好不容易身体被我盼好了，可是他和我不亲，你看看有哪个儿子对自己的母亲这么冷漠的。”
顾府的一切老嬷嬷跟明镜似的，这大少爷被夫人伤了心，岂是短短时日可以修复好的。
这件事情夫人身为人母，确确实实的有过失之处。
她不便说些什么，无声中用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知道，我的这个母亲做得不称职。他不和我亲我不怨他。这夫妻母子之间也要讲究缘分，或许是我和他的母子缘太浅了。”
想到这里，攥紧帕子放在胸前的顾夫人既是茫然又是释怀。
她这两个月不是没有努力过，往明园里送衣服送鞋子，关心孩子的衣食住行。
可她和顾衾温之间淡淡的隔阂，却是任凭她怎么努力还是消除不掉。
她深刻的认识到，当初那个渴望关怀的小孩已经长大了。
没有她这个母亲也有能力好好照顾自己，他并不需要自己迟来的母爱。
“其实我该庆幸，毕竟我还能经常见到我的大儿子不是吗。”
这话里蕴含的心酸和苦楚只能她自己去吞。
老嬷嬷实在是对眼前的情况束手无策，没办法她转移了话题。
“二少爷和三小姐可是您从小带到大的，他们和您的关系可是亲近的不行。”
“亲近。”
顾夫人苦笑出声，她抬眼望向站着的人。
“亲近，再亲近又有何用，他又不在我身边，没准哪天我死了，他都没法回来。”
顾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面上难掩不渝之色。
“哎呦，我的夫人呀，这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
嬷嬷重重的拍着大腿忙开口劝阻。
顾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不要再劝了。
如果说顾夫人面对顾衾温的时候是愧疚和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