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城的消息尽数传到洛璟明耳中,彼时他们已回到西北边关,送走了病重不得言语的镇东侯。
威远侯站在桌边整理边关情报时,顺便聆听了青灯的汇报。
“王爷,属下多一句嘴,王爷可想过争夺皇位?”
青灯诧异地看向威远侯,这般直接吗?
苍雪城时,有无数人旁敲侧击询问过王爷是否有夺位之心,可没有哪个人如威远侯的直性子,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啊,宣德帝病重,永夜幽兰被毁,朝中事尽数落在阮笑笑那个宦官手中。
宦官当朝,由五嵬司改编成的银鹰也在宦官掌控中。
三皇子丧心病狂,竟与西域联合欲夺皇位,其他几位适龄皇子更是不遑多让,各显神通。
夺储早在真正的皇帝归来后进入白热化阶段,这一话题在各位大臣中间更是不可避免的谈资。
何况此处是西北边关,山高皇帝远,谁会失心疯,偷听消息再传出去?不要命了?
且威远侯是武将,性子直爽,说话直来直去,多半时候不会避讳。他与司将军曾是过命的交情,论辈分,王爷还要叫他一声叔。叔关心侄子未来的打算,若再旁敲侧击询问,未免显得做作。
反而是直接问,王爷戒备心才会放下来。
洛璟明在短暂的怔忡后回过神,儒雅随和地笑道:“侯爷为何如此问?父皇让本王永守西北边关,哪还有夺储的资格?”
消息整理完毕,威远侯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双手呈给洛璟明,起身退后,与青灯保持同一距离,微微俯首,恭敬道:“皇上被关多年,对外界事情无从知晓,难免识人不清,被歹人利用。王爷持身公正,秉性纯良,乃真正适合储君之位的人选。”
他直视洛璟明,言辞恳切,不掺杂一丝阿谀奉承。
“王爷为司将军翻案,对司将军敬重有加,司将军生前明知自己被皇帝忌惮,明知皇帝已被调换,仍然初心不改,只为守护云夏百姓安宁,末将猜,王爷亦是如此。末将自以为,云夏帝位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坐,都不会比您更好。”
他单膝跪地,行将军礼,拱手向上,“末将恳请王爷,为云夏江山社稷着想,为云夏百姓福祉着想。末将愿誓死追随王爷。”
他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定以为洛璟明要逆谋造反,后患无穷,青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朝座位上方面不改色的人看去。
洛璟明手里拿着墨玉扇,一下,两下,轻轻敲打掌心,也敲打在他们的心上。
中军帐内静的出奇,而这种静更让人心痒难耐,忍不住好奇看看对面那人是何表情。
洛璟明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也是谨小慎微的人。
即便对面站着的是与他相熟多年的旧人。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洛璟明感到有人朝中军帐走来,淡淡说:“今日的话,本王只当从未听说过。”
“王爷……”
“威远侯,本王没有你想象的伟大,退下吧。”
威远侯还要再说劝诫的话,听得身后帐帘被人挑开,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璟明,忙完了吗?”
慕璃端着一碟粗制糕点顿住脚步,视线在三人之间穿梭,“我先……”
“过来吧。”洛璟明朝她招手,“你来,无论何时我都有空。”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昏庸呢,瞧瞧威远侯的表情,好像要吃了她。
难道她来,打扰到他们说悄悄话了?
洛璟明重重重复:“青灯,请威远侯出去。”
青灯跟随他多年,知道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万不敢再让威远侯继续待下去。
“侯爷,请,正好我也有问题要请教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