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剧痛犹如蚀骨焚身,传遍四肢百骸,冷飕飕的风从伤口处灌入,镇东侯如坠冰渊。
往事潮水般灌入脑海,一遍遍出现的是那个让他羡慕嫉妒的身影,那个拥有他不曾得到的东西的“朋友”。
外人说他们亲密如亲兄弟。
是,他们自小玩在一处,又一起参军,一起训练,一起打仗,一起出生入死,互相帮扶。
本该是很好的开端,很幸运的结局,偏偏两个人生命中出现了同一个女子,而那天神般的女人最终选择了夏远。
他只能远远瞧着,看着,心痛着,记恨着……
他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尤其看到夏远有了儿子,那儿子还挺喜欢他,看到他就笑,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随之融化。
可孩子终究不是自己的。
他不知怎么了,越是不经意间撞见夏远和他妻子和美恩爱,幸福缠绵,胸腔里的无名之火喷涌得越厉害。
到最后,他和夏远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常常意见不合,久而久之,连军营里的将士也察觉到此种情况,分为两派。
需知,作战中,军队最忌讳便是心不齐。
人心不齐,泰山移。
是以十年前那场拖拖拉拉打了一年,勉强胜出,却付出惨痛代价的战争是有原因的。
而他因为私心,混战中设计了夏远。
他以为,只要夏远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却不知,那终将是一场噩梦,此生摆脱不了的噩梦。
冷风呼啸的刮,耳边是厉鬼冤魂爬出墓穴的凄厉鬼叫。
额头大滴大滴的冷汗往下流,镇东侯如今哪里还有一个侯爷该有的样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你是夏远的儿子,你是夏远的儿子,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三爷打断他断断续续的念叨,“你还好好活着,我怎么能死呢?李凌风,你当初害死我爹不说,还想占我母亲为己有,害得我颠沛流离,年少无家可归。你可知道那种滋味?从将军之后,变成人人可以打一拳踩一脚的乞丐,徒步走遍天下,风餐露宿,没有一件好衣裳穿,没有一口饱饭吃。”
迎着清辉,他狠戾眼眸中泪光点点,泛着心酸的涟漪。
“你当然没尝过!你杀了我爹,美其名曰赢了战争,谁知道你是不是通敌叛国,为了自己的将来和西域合作。后来你被封了镇东侯,侯爷之位,锦衣玉食,即便边疆苦寒,风沙满天,你也过了人上人的生活。”
“那是我应得的!”镇东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喝一声,激怒了三爷。
三爷当即再刺他一剑,血花点点,直射出妖冶的地狱之色。
听得他惨叫,三爷说不出的痛快。
“你得到的是拿别人的命去换的!是拿数万将士和我爹的命去换的!你有什么脸面说?”
鲜血汩汩,痛吼阵阵。
“李凌风,我真的恨,恨没有早一点让你体会妻离子散的痛,恨没有早一点让你背上杀友叛国的名声。好在还不算晚。虽然你的家人不是我杀的,至少让我看到了你的痛苦。可惜,痛苦的时间太短,我若再放任你活下去,伤害的是更多人。不如,从我这里结束!”
“你……”不等镇东侯说完话,喉咙处滚动,有药丸样的东西顺着喉管进入肚腹。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三爷回眸一笑,笑的邪魅,“好东西。”
该说的话说完了,该发泄的也发泄完了。
总归人死不能复生,他能做的也只有报仇,送李凌风下地狱给父母赔罪,让活着人在史书上将此事记载。
他要李凌风的千秋美言零落成泥,他要李家侯爵之位被君王收回,他要李家从此再无香火!